(时间:07年1月31日)
是的,汪若雪的空降,带来的是一种新的热闹,一种记忆的热闹。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情,往事,却也有未来的事情。如果我后面那五十年要当一名心理学家,我会出一本厚厚的书,书名就叫《记忆未来》。我甚至相信,当我的书问世时,已经死亡了的纸做的书正好将开启一个新的书的繁荣时代。
总而言之,我们的话题忽然就多了起来。我们谈过去,谈现在,更多的是谈未来。
我们讨论这里发生的、曾经发生的、将要发生的一切。
当然了,我们首先都交流了大家的经历。我们这几个来自汉华的生命科学工作者里面,经历最惊心动魄的大概就是我了,其次是云吴,再其次是汪若雪。汪若雪是从睡眠到睡眠,只是她睡着时是在飞机上,她甚至没有感觉到我离开座位,她是个直接的女孩子,她说得真的很直接,她说:我最后看见的人就是你(她是对我说的),我睡着后看见的人有好几个,但你是我记得最清楚的。她说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她甚至是叫着程哥哥醒来的。
当然了,我不会因为她说这些而脸红,她也并没有因为说这些不好意思。我们就象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我觉得,我们在说过去的事情的时候,真的会有一种置身人外的感觉,也就是觉得我在说别人,而她说的我也不是我。
也许这是我们终于都意识到自己变了样子已经变成了别人。所以原来的自己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心里的别人。
我的经历引起了惊叹,当然首先是汪若雪的惊叹,因为他们两位即云吴和娜拉都已经听过我的故事了,娜拉还不止听过一遍。
汪若雪拿出年轻科学家的本来面目即认真的态度说:看来你是唯一一个真正知道我们的飞机到哪里去的人了。
我说:也许吧。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至于现在,若雪在第4研究室工作。我说:你也是研究倒置的?她说:不是啊,我们研究室有人研究那个。我问她是否认识那个科雷。她说不认识。我说,一个中年黑人男子,研究倒置的。她说,好象研究倒置的还真的有一个黑人。她见过他,但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说,她研究的是类器官。她还说,她们研究室主要是研究类器官和器官的。
还有研究器官的?我惊讶了。
她说:是的,你是我的前辈了,应该知道的,许多年前,挪典科学家艾里克森就说过,人类能在50年内研制出所有的干细胞器官。
我说:可是,类器官和器官区别太大了,完整的器官早着了吧。
她说:原来我也不太懂这些,但我来到4室已经有七年了。类器官原来仅仅是用来修补器官,或者试验药物的,但是,我们4室有几个人真的已经接近研制出完整的器官了。当然还只是接近。
她对我说话的态度是我所陌生的,跟她整个的外形一样,有时候她甚至称我为前辈。除了外貌的原因,可能也是这个地方的地理因素吧,我想。谁在这个大监狱里待个几年,恐怕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我说:研究类器官和器官是好事啊。
她看了我一眼,好象觉得我这话说得有点奇怪。
我想想也是。可是,我想起来,我当初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一直觉得萨克逊和盎格鲁的研究是好事,而且是造福人类的大好事。那个科雷的研究也给我这个初印象。可是,后来的一些内幕信息说的是反话,是非常刺激人的反话。
至少让我认识到一点,好事和坏事之间的界限是非常单薄和模糊的。尤其在生命科学领域。
可是我没有对这个刚刚重新认识的若雪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