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颤巍巍地道,“你既察觉到不对,为何不对太祖说明?还有大哥……大哥有没有将此事告知父亲?”
“我不知道,淳于大哥没有说。”宁国大长公主喃喃道,“父皇那里,我说了。父皇让我不要声张,他会派人去查。”
“可是过了没多久,父皇就驾崩了,萧翎做了皇帝,所谓的私下调查也不了了之。我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公主,那会儿神鹰卫里全是母后的人,就算有个掌兵之名,我也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将此事放下……我只能忍。”
等到她彻底掌控神鹰卫,太宗也已除掉淳于家等权臣,彻底掌控朝中上下。
她就更加什么也做不了了。
兴元帝悚然而惊,“难道太祖的死……”
“我不知道,”宁国大长公主道,“早在延懋的死讯传来后不久,父皇就一病不起。父皇驾崩之后,我也有过疑心,悄悄打探了一下,为父皇诊治的太医都活得好好的,并未被灭口。为首的就是与定国公府交好的梁太医的父亲,他过了好几年才死。”
“当时我对萧翎惧怕得紧,不敢查得太明显引起他的警觉。不过以萧翎的秉性,若是当真对父皇下过手,应该不会容梁太医之父活下去才对。”
她叹了口气,“后来我试探过梁太医,他似乎并不知情。说来也是,梁太医的父亲若当真害死了父皇,又怎会对儿子透露分毫?且梁太医在燕王宫变后不久就病逝,他父亲当年到底有没有奉萧翎之命做过什么,已无从查证。”
兴元帝沉声道,“萧翎害死昭和太子,最后死在亲儿子手上,也算是得了报应。可就因为这个,你就要勾结外族、将大魏拱手让人吗?太祖可有半点对不住你?”
“父皇没有对不住我……”宁国大长公主怅然若失,“可他的儿子,孙子,哪一个又对得住我!”
她忽然失声痛哭,“萧翎害死延懋不算,还害死了淳于大哥!我是心悦淳于大哥,可我从没想过嫁给他,我知道淳于大哥是淳于家的未来,绝不可能尚公主。我已经死心了!”
“我乖顺得不得了,就算看出萧翎原本有让我终身不嫁的意思,也没有半点反抗。可淳于大哥居然死了,三族无一幸免,那是我最爱的人,那是我终身爱而不得的人!”
“那些老人都是我亲近的长辈,那些年轻人都是我的朋友伙伴,他们就这么死了!”
太夫人扑上前抱住宁国大长公主,泣不成声,“公主,你糊涂啊!大魏是父亲那一代人的心血,就算惨死在萧翎手上,他们在天之灵,也绝不愿看到大魏分崩离析、甚至落到外族手上……”
“您一片深情厚意,我们淳于家如何承受得起……公主,是我们对不住你!”
宁国大长公主却又平静了下来,她拍了拍太夫人的手,“不,你当我是如此浅薄的人么?那时我再恨萧翎,却只想着如何为淳于大哥正名,甚至想过杀了萧翎……却从未有过叛国之意。”
“后来大概是顾忌外头的闲言碎语,萧翎还是为我赐了婚。我嫁了。驸马为人很好,甚至还处处替我遮掩,助我照顾你,助我搜集证据。我原想着,这样的日子也不错。等到淳于家平反,萧翎在病床上被萧延恩(熙和帝)亲手捂死,我的心也平了。”
“可是……可是!”宁国大长公主忽而咬牙道,“可是再后来,萧延恩就害死了我的儿子,我的亲生儿子,我唯一的儿子!”
“我再也受不了了!我重视的人都被自己的亲人害死,美其名曰为了江山社稷朝堂稳定,实则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为了保自己的皇位罢了!可是凭什么,死的都是我身边的人!”
儿子?众人骇然,众所周知,宁国大长公主无儿无女,这儿子,又是哪里蹦出来的?
太夫人却忽然想到什么,失声道,“难道是你成亲三年后,不足月就夭折的那个……词哥儿?”
“夭折?”宁国大长公主嗤之以鼻,“那根本不是我的儿子,不过是萧翎从外头抱来掩人耳目的无辜之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