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西市口有一屠户姓李名来,虽干的是杀猪贩肉的买卖,整日与菜刀墩子为伍,样貌倒是十分的俊俏。
街坊四邻见了无不夸其面冠如玉、相貌堂堂。要不是身着旧衣破衫,不然也是个翩翩公子模样。
早些年,这李来的老爹也是靠着祖上留下的屠猪手艺积攒了一笔可观的积蓄。
可就在李来刚出生没几个月的时候交了几个狐朋狗友,沾染上赌瘾败光了家里的财产,后又因醉酒闹事失手杀了一个人,就一个人连夜跑出了城,从此了无音讯,没人再知道他的踪迹。本就败落的李家也就只剩下了孤儿寡母两人相依为命。
好在这李来从小就知道孝顺老娘,在家没少帮着干活,也听老娘的话,使得母子二人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也算和睦幸福。
长大后的李来倒也勤勤恳恳、安分守己,日子也算过得去。
这李来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还有一门拿手绝技。
什么绝技?使刀使的好!
手中一把祖传三代的杀猪刀用的炉火纯青,你管他要三两肉,就决不少你半钱油。只要说好了要多少肉,李来一刀下去保证就是多少肉,丝毫不多分毫不少。
李来这门手艺在整个西市口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男女老少都爱来他这里买肉,顺便目睹一下这贩肉郎君的风采。
这天,镇子上的媒婆王妈妈照例又来到了李来的肉摊前。
王妈妈虽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可依旧打扮的花枝招展,神态谄媚。
“李郎啊,王妈妈我瞅着你这也年纪不小了,怎么还不急着成个家啊?
东街米铺陈掌柜的掌上明珠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你可莫要辜负了人家的真心,莫要辜负了王妈妈的一片好心啊!”
王妈妈边说身子边往李来身上靠了靠。她还朝着李来摇着小扇子,好似是要把身上的胭脂气都吹到李来鼻子里。
李来闻惯了血腥味,胭脂水粉的味道只会让他闻的头疼,便向后退了几步。
“多谢王妈妈的好意,可惜了我身无富贵,家无厚田,只怕高攀不上陈掌柜的千金。”
倒也的确如此,李来虽做着屠猪贩肉的生意,但这也是与他人共同经营。卖完了肉,自己就只有一半的利益,再给当地官府纳了税收,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两银子。
王妈妈又继续劝道:
“怕甚?
陈掌柜说了,不要你家的彩礼,只要入了陈家做个上门赘婿就好。
人家里家大业大的,不图你有什么本事,只要帮陈家开枝散叶就好。”
李来还是摇摇头。
“那我家老娘怎么办?
陈掌柜一向势利,只怕我入了他陈家以后免不了日日要遭人白眼。
我倒是可以忍,可要我老娘受这份委屈我可不答应。”
王妈妈顿时哑口,李来说的倒也的确有理。
陈掌柜从来对达官显贵都是低头哈腰,对穷人则没有好脸色。
像李来这样穷苦人家出身的穷小子自然是看不上眼的,只奈何自家女儿长相实属差强人意,大户人家看不上,才只好找个普通人家的小子来做上门女婿。
俗话说矮个子里面挑高个子,既然都要从普通人家里挑了,不如就从中选一个最俊俏的。
李来作为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俏后生自然也就成了陈掌柜的心中首选,只要李来入了陈家成了赘婿,多少也能让陈掌柜脸上挽回些面子。
李来得知自己被有钱人家的小姐给看上了时,一开始还很是得意,可再听说对方是东街米铺的陈大小姐心头立马就是一百的不乐意。
有当太子的命,可惜不是太子。
长相俊俏的人难免时常会有孤芳自赏的矛盾感受。
即向往着被世人爱戴,又厌弃着世间的俗气眼光。
即悲悯自己获不得真爱,却又贪恋着美丽年轻的肉体。
李来不排斥当个显赫人家的东床快婿,过着吃喝不愁,美人相伴的逍遥日子。
可有像陈掌柜这样的老丈人,陈小姐这样的夫人,即使满足了吃喝不愁的条件,李来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每次王妈妈来为陈家说亲,李来也总以不让老母亲受委屈为由提出拒绝。
王妈妈见李来还是不愿意松口答应,便白了李来一眼,小声咒骂着离去。
一旁以买手艺为生的莽撞大汉见王妈妈走远了,才嬉皮笑脸地向李来打趣道:
“贩肉小郎君,东街陈家是这里的大户,与其你整日在此风吹日晒的卖力气还不如随了陈家掌柜的心愿上他家作女婿,过上快活日子岂不美哉?”
李来不愿与大汉过多纠缠,便说道:
“生来有命,何必委屈自己高攀人家?”
大汉又笑道:
“你就是尽胡扯,我瞧着你每日出摊都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哪像一个卖菜做买卖的?
依我看,你就是嫌陈家的庙太小了,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怕就只有县令家的千金才能入你的法眼嘞!”
大汉一语就戳中了李来的心思,说话的声音又大。
要是搁在以前,李来早就被气的面红脖子粗,可现在他只是低着头切肉,毫不理会大汉的嘲讽。
晚上,李来斜躺在土床上,单手拖着脑袋思绪万千。
“明明我生的貌比潘安,一副世家公子模样,可奈何命运不公,只能靠杀猪贩肉度日。唉!”
每到夜里,李来就会在床上自言自语,哀叹自己的命运。
小时候家里穷的不行,母亲节衣缩食也就只能保证年幼的李来有口饭吃,不至于被饿死,上私塾读书识字压根就别想了。
可那个时候的普通人要想出人头地,唯一的办法就是考取功名,不然就只能做点小买卖或是学门手艺,靠卖力气过日子。
李来要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靠卖肉也能养活自己和老娘,攒些钱讨个媳妇生个儿子,像其他人一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不错。
可谁叫李来生得来一副好皮囊,从小就因此受到周围人的赞赏。
渐渐的,李来长大后心也就不太踏实了。
忽然,院里传来了一阵犬吠和土墙被翻动的声响。
“有贼人?”
李来赶紧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又拿起杀猪时用的杀猪刀,贴着墙躲在门后。
“咚咚咚!”
门外的人竟敲了三下门。
“谁啊?”
李来试探着问。
门外的人像是紧贴着木门,小声地说道:
“这里是李大家吗?”
李来想了一会儿,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