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
刁得胜指了几人,引燃火把跳入这地道之中。
大狐轻雪从马车之上走下,来到苏复身旁,一同看向天边的火烧云处。
两人都有些茫然,苏复来宁海府中心中确有抱有大展拳脚,甚至说与宁定方起冲突的准备。
而大狐轻雪则是希望苏复能借这次机会,在宁海府发展些关系,培养一些人出来。
二人都是带着谨慎之心而来,却不想,除了当日路过之时,行得的敲山震虎之策外,竟再无所行,完完全全在宁定方的安排下,成了一个看客。
“小时候就常听父汗说,宁家定方,尽得宁海府百年之悍勇,今日见,却不曾想定方侯还有这等细腻心思。”
“还给我们留下一条后路。”
苏复想着七日之前,和宁定方的那次谈话,他心中惋惜之意在今日却是愈发浓郁了。
“早年将心中细思给了她人,如今心中无拘下,能想的东西自然就多了。”
“虽然我挺讨厌他的霸道和胁迫,但尊老是传统美德……若有机会,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全尸吧!”
……
宁安郡府衙之中,伏朽依旧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来这宁海府睡了十七年,时至今日,犹自在梦中一般。
“老爷,外面争吵得有点凶,您看我们是不是把门关起来,省得有脏东西跑进来?”陪伴多年的老仆弯下身子,在伏朽耳旁说道。
伏朽费力的抬起堆砌的眼皮,昏沉的目光中有某种沉寂的思绪在涌动。
“逢春,你跟着我多久了?”伏朽侧头,竟是主动说起话来。
老仆眼中讶然闪过,但还是如实道:“从老奴记事起,就在伏家了。”
“儿时与老爷您一同侍读,到今日府衙中,老奴已经跟着老爷您五十九年零七个月了。”
伏朽费劲地站起身,走至门外,那晚霞之下,他知道,有自己等了十七年的事正在发生。
“当年我受文德陛下与萧丞相所托,赶赴宁海府中上任。”
“我生于南,老于北,一生行事,以稳重和平和闻名。”
“大周大定,君臣一心,于这宁海府却投鼠忌器难展拳脚。”
一旁的老仆显得有些不安,他已经忘记,自己的老爷有多久没有说过如此多的话了。
伏朽转身,他眼中昏沉渐散,精光萌生。
“这十七年来,我违背我为官之准则,对一切事,不闻,不管,不决,放任这宁海府糜烂。”
“让这宁海府的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让这些世家豪族们用自己的欲望毁掉他们最为坚固的外壳。”
“腐朽如我,一个府的主官,与这些世家豪族们同流合污,让这宁海府化作人间地狱。”
“我没有辜负文德陛下与萧丞相的嘱托。”
伏朽整理了衣帽,慷慨道:“打开府门,让这宁安郡,让这宁海府乱起来。”
“我伏朽,当与这些世家豪族同罪!”
“应受万民之刑罚!”
老仆满脸惊惧,伸出双手想要将伏朽抓住,他想说……一切都是依命而行,自己老爷无错!
可话至嘴边,他却沉默了起来。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其位者,尸位素餐本就是大罪。
文德皇帝之贤,萧丞相匡扶天下之功,不容有一丝污点存在。
而自家老爷心中之正直,亦不允许他在功成之日,有脸面继续活下去。
忠已顾,余下,自当体察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