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阿城轻蔑的笑了笑道:“你们真以为这些东西是元雍送来的?”
侍女们一怔道:“那......”
阿城伸手拿起一支精美的螺子黛道:“这是南诏出品的齐缘斋笔黛,是先帝在的时候,专门送哀家的,整个北野也只有哀家才配使用。他喜欢哀家的远山黛装扮,特意命人取其墨,烧去烟,用以哀家画眉。还有其他的那些,无一不是哀家的最爱之物,天底下除了他还有谁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十年了,不仅仅是这些个物件,每次宫里赐过来的东西,不知道你们都仔细看过了没有,几乎每一样都是哀家的最爱。哀家.....哀家似乎冥冥中哀家能够感受到他,永远的在哀家身边,从未离开过。”
兰珠接过阿城手上的画眉墨道:“许是先帝给您的东西都记在了起居注上,后人见到了依样赐过来也是可能的。”
阿城摇了摇头,不与她争辩,抬手道:“来,给哀家扮上吧,哀家要美美的。”
这时早有内侍将十几只火盆端了上来,安置在亭子的左右,虽然是大雪天气,但却让亭子周围变得十分暖和,几个侍女则开始为阿城梳妆打扮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阿城的容颜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本就是美人,虽然年过半百,却从未失去其光彩。
那张黯淡了十年之久的脸庞,此刻变得神采奕奕,远山黛、娇容妆,眼眸里流动着点点灵光,薄唇微启,一颗朱砂痣缀于额角,霎时间仿佛回到了那日册封皇后大典上的倾国倾城之姿。
“主子,好了。您看看?”满脸兴奋的兰珠再次将铜镜递到阿城面前。
阿城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就好似看到一个人间仙子似的,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好看吗?”阿城问道。
“当然好了,主子依然柔情绰态,瑰姿艳逸。”兰珠几乎把自己能想到的美词都说出来了。
“呵呵,你啊,就喜欢逗哀家开心。”阿城越发喜欢镜中的自己。
“主子,要穿上袍服吗?”兰珠关心的道。
阿城点了点头道:“要,既然今天这副装扮,那就穿哀家册立那天的凤冠袍服吧。”
“主子,”兰珠顾左右言它道:“那可是僭越,毕竟现在咱们......”
阿城轻蔑的看了看南方道:“那本就是哀家的东西,哀家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几个侍女见她态度强硬,索性心一横,不管不顾的跑回屋内翻箱倒柜,不多时一整套沉甸甸的凤冠袍服从屋内被抬了出来。
那袍服的衣领上是黑白相间的花纹,袖口、裙边则用红色的罗绮衬为缘饰。
腰服大带,带与衣色相同。
蔽膝随裳的颜色,上绘翟为图案,青袜,舄加金饰,白玉双佩。
凤冠上镶嵌华美的螺钿九龙四凤,插十二支金箔打造的花,远远望去十分的精巧。
不多时阿城便已穿戴完毕,那身材,那神采,远不比当年差上几分。
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因为许久没有吃过一顿整饭,身子有些虚弱,几个人赶忙上前要去搀扶她。但却被阿城摆手制止道:“时辰到了,哀家该去见他了,你们不要跟着。剩下的这些个首饰,兰珠带人分了吧。”
此言一出,几个侍女、内侍纷纷跪倒,瞬间哭成一片。
大定十一年冬月,阿城安祥的病逝在自己的凤床之上,嘴角带着微笑,安静又祥和,双手握在胸前,手心是一朵已经干涸的太阳花,那是在她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元功时,元功送给她的定情之物。
天空的雪在她停止呼吸之时也停了下来,阳光再次洒向雪白色的大地。
在离开人世间的一刹那,她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有无尽的幸福,因为她知道,幸福的那一头是久等自己的丈夫。
而此时几里地之外,那个对她心心念念的人,也变得异常的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