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士英沉声道:“倪大人,祖宗规矩也有不合时宜的!”
“马士英,你放肆!”
倪元璐怒喝道:“你敢指责列祖列宗,这是大逆不道!”
马士英苦笑道:“倪大人,您且先听下官说啊,祖宗制定这些规制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两百年前啊,两百年前制定规制的时候,宗室皇亲不过百余人而已,朝廷当然养得起,可是现在皇室子弟已经二三十万人了,按照祖宗规制,每年需要多少银子来养这些宗室子弟?您可一直都是户部尚书,每年给宗室子弟的俸禄,有多少亏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吧?朝廷给得起吗?”
倪元璐脸色一滞,是,他做了十来年的户部尚书,自然清楚这些年来,一共欠了皇室子弟多少俸禄,每年下发的连三成都不到啊,要不然,下层的皇室子弟,也不会困苦到这种地步,有的甚至真的是吃不饱饭啊……
马士英叹道:“倪大人,宗室问题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长此以往,宗室子弟穷困潦倒不说,还会将朝廷给拖入深渊啊,朝廷根本就养不起!虽然这个条陈不无激进之处,却也是条条切中时弊,直击要害,皇上让我们讨论,就是为了完善这个方略,希望能够更加稳妥,至于祖宗规制,现在我们还有讨论的必要吗?您认为皇上会被祖宗规矩束缚住?”
束缚皇上?
打死倪元璐,倪元璐都不会相信的,皇上向来对祖宗规矩都不感兴趣,就比如商税,比如盐引,比如摊丁入亩,哪一个合祖宗规矩了?还不是都被皇上一一打破了?
倪元璐叹道:“马大人,您要知道,大明向来以孝治国,小大于天,如此更改祖宗规制,那可是会引起朝野上下的混乱的,人伦不存,还谈什么治国?这可是天下根本所系……”
马士英神色一滞,摇头道:“倪大人,您是大儒,首先考虑的是人伦道德,而下官首先是臣子,首先考虑的是时务,是朝政,不解决宗室问题,我们就不可能有足够的钱粮收拾闯逆献贼,不可能有足够的钱粮对付满洲鞑子,闯逆献贼好歹是内患,满洲鞑子可是异族,一旦让他们杀入了中原,使得蒙元的悲剧重演,那可是整个神州,整个华夏苗裔的悲剧!”
马士英算不上什么名臣,也算不上什么清廉正直的官员,可是他却是最务实的臣子,他这样的人不太在乎虚名脸面,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那就是能臣跟清流的区别。
张维贤沉声道:“好了,皇上有旨,言者无罪,我们不必深究这方略到底是谁的,皇上让我们看这个方略,是让我们提出意见,将其完善的,今日仅仅就事论事,只要是于解决宗室问题有益,大可以高谈阔论,大家且说说看,三日之后,皇上要看到你们各自针对宗室问题的本章!”
倪元璐一阵无语,本章?很明显,现在不管这个方略是不是皇上拟定的,绝对是皇上同意的,起码原则是同意这样改,现在只是需要讨论完善的问题了,可是,这一旦形成了朝廷方略,向下推行,宗室子弟能够接受?
“老国公!”
倪元璐低声道:“您可要提醒皇上,其他的都好说,单单宗室子弟可以从政,入朝为官一条,就让人难以接受啊,成祖皇帝以来,历代先帝可是严禁宗室子弟从政的,甚至都严禁藩王上书言事!您忘记了,数年之前,就是因为唐王未经诏旨,募兵勤王,都被先帝给直接除爵了,现在还在凤阳守皇陵呢!这可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