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月坐在那里, 竟然也忘了推开。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昼已经确认结束，收回手, 在她身旁坐下。

还没下课, 远处的操场有人在老师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跑完十圈。

周凛月手里还拿着那瓶水，她一口都没喝。

少年温柔的声音不紧不慢“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我和你道歉。我也是担心你，如果化妆被我发现, 我不会说什么。但换了其他人，就说不定了。”

他说的这些话，周凛月都明白。

作为市重点，学校是出了名的校规森严。

包括她因为训练，每周缺席的那几节课, 都是父母和校方反复沟通申请来的。

她与他道谢，嗓音柔柔。

“谢谢。”

秦昼笑了笑“不客气。”

话题到此便中止了，周凛月没有在这里多待，离开前，那瓶水又还给了他。

家里从小就教育, 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收。

至于后来。

秦昼没有经常出现在她面前, 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大大小小的竞赛, 每周都要去上的补习班。

以及一些他父亲给他报名的慈善活动。

学习之外, 他的其他时间也被安排的很充足。

教学楼不在同一栋，除非刻意，不然平时很难见到。

除了每周一次的早会发言。

他每次讲完, 视线总会不经意的往台下看一眼。

然后和她的视线对上。

人群之中，她太过显眼，把再普通不过的校服都穿得那么好看。

至于她是什么时候注意到他的, 又是因为什么而记住他的。

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封情书最终送到了他手里。

他向来只重结果，不在意过程。

外婆一开始对周凛月的不满更多是源于她并非自己相中。

虽说看起来乖巧，可性格太过内向，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够大气。

对秦昼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不说，也不能在生活方面照顾到他。

反倒更像是秦昼在养孩子一般。

他们刚结婚那段时间，外婆气到一个月没与秦昼说话。

后来看他每天伺候小姑娘也伺候的心甘情愿，甚至乐在其中。

知道他应该是真喜欢她。

也就逐渐放缓了态度。

最近过年，她回了趟香港老家，在那边小住一段时间。

刚回内地，就让秦昼带着周凛月过去吃饭。

周凛月每次来这儿都有点害怕，房子过于古色古香了，总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虽然不比上次，吓到往秦昼身后躲，但她还是黏他黏的紧紧的。

他去哪，她就去哪。

秦昼笑她“怎么回事儿，要不干脆挂我身上得了”

周凛月恼羞成怒，捶了他一下“你别乱说。”

秦昼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揉了揉。眯眼笑道“有没有打疼”

正巧阿姨从屋内走出来，还是上回看到的那个。

撞见这幕亲昵场景，她笑着打了几下手语。

周凛月仍旧看不懂，秦昼在旁边做着翻译。

“她问她是不是打扰到我们了。”

周凛月脸一红，让他去解释，他们刚才没做什么，

阿姨看着她，笑了笑。

眼神竟然浮着几分心知肚明的暧昧。

知道她肯定误会了，可周凛月实在言语匮乏，指望秦昼解释更是没可能。

这人巴不得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在和他打情骂俏。

“行了。”秦昼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摸了摸她发凉的手，“先进去吧，都冻成这样了。”

阿姨在跟前带路，偶尔回头冲他打几个手语。

周凛月看不懂，只有沉默。

秦昼说“不堵。”

她点了点头，笑笑，便不再继续。

周凛月想，或许她是在问路上堵不堵车。

到了客厅，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坐在躺椅上看书，穿了件刺绣的红袄。

听到声音，她把书放下，又摘了老花镜。

说话语调阴阳怪气“哟，大忙人舍得来我这儿了”

秦昼笑说“最重要的都得留在最后，是大轴。”

外婆不吃他这套“大轴那都是送客的，怎么着，想直接把我给送走”

秦昼倒了杯茶过去，赔礼道歉“这几天我和凛月就在这儿陪您，哪儿也不去。”

外婆听了这话，才勉强放过他。

喝了口茶，又开始吐槽这茶凉了。

秦昼听出她的话外音，在阿姨过来要去换一壶的时候，被他拦下。

“我来吧。”

去了厨房，亲自泡了一壶。

等出来的时候，外婆已经坐在了周凛月身边。

她的视线在周凛月平坦的小腹上扫过一眼。

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茶壶放在桌上，秦昼倒了两杯。

一杯给外婆，另外一杯，自然是给周凛月的。

他又去摸她的手，确认没那么凉后才放心。

“喝点热茶暖暖。”

周凛月接过茶杯，又问他“你冷吗”

他垂目轻笑，哪怕心里知道有长辈在场，还是该表现稳重些才好。

可还是忍不住上手在她脸上捏了捏“关心我”

周凛月如今倒是坦诚，点头说对啊。

灯火明亮的房间，仿佛连墙体破裂的缝隙都带着暖意。

秦昼半蹲，一手搭扶她的膝盖，抬眸看她。

眼带笑意“本来不冷的，但听你这么说，突然又有点冷了。”

周凛月被这番话绕晕，那到底是冷还是不冷

他得寸进尺，说你抱抱我就不冷了。

外婆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咳嗽一声，让阿姨先把汤盛出来。

周凛月抿唇不语，羞耻到低下头去。

分明说这些的是秦昼，怎么他反倒淡定的像个没事人一样。

甚至还夸起今天的茶泡的不错。

阿姨笑笑，简单比着手语。

他恍然大悟，脸上笑容意味深长，看着周凛月“原来是这样。”

周凛月被看的一脸懵。

小声问他“阿姨刚刚说什么了”

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阿姨让你过来，坐我旁边。”

周凛月半信半疑“真的吗”

刚才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靠着沙发扶手。

秦昼进厨房泡茶的时间，外婆从躺椅上起身，占了她身边仅有的空位。

秦昼只能独自坐到对面去。

外婆觉得自己真是要被这对小夫妻给腻歪死了。

她站起身，换了座位，嫌弃道“你们回来一趟，我注射的胰岛素都得翻倍。”

秦昼得偿所愿，坐到周凛月身边。

动作自然地搂过她的腰“不是您总担心我会单一辈子吗，我英年早婚，家庭美满，不是如了您的愿”

还说呢，当初自己各方考察，给他找来的那些适合结婚的对象。

什么慧心、淑贤、静雅，那可是从名字就开始和她心意。

慧智兰心，柔淑贤惠，文静优雅。

哪个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也不说没看上，每次都以年龄还小给敷衍过去。

外婆说好女孩市场大，不早些预订容易被人抢走。

秦昼轻飘飘一句“又不是商品，为什么需要提前预订那么多不可控因素，您觉得我们一定会走到最后”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外婆哑口无言。

外婆只能连连叹气，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从那之后她就没在这件事上勉强过他。

再到后面发生那样的事，她更加没心思去考虑他的婚姻了。

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如今婚是结了，可这肚子却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饭桌上，她旁敲侧击的问出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话是和周凛月说的，语气也温温柔柔。

周凛月正在啃排骨，听到外婆的话，排骨掉回碗中。

秦昼戴着手套在旁边剥虾，淡着声音答道“没这个打算。”

外婆瞪他一眼“我问凛月，你插什么嘴”

剥好的虾肉全部放在旁边的盅碗里，秦昼又去剥另一只“问她没用，她一个人也生不了。”

他将装着虾肉的碗放在周凛月面前“虾是蛋白质，不会长胖的，可以多吃点，”

周凛月看着被他几句话气上头的奶奶，在桌上用手扯了扯了他的衣服。

暗示他不要再说了。

外婆忍着火气“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不要孩子打算什么时候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