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在这个时候主动过去,反而是不合时宜。
会议那头的人明显察觉到秦昼的漫不经心,为了配合老板的节奏,特意放慢语调。
秦昼也没为难员工的癖好,今天这场会议自己心不在焉,继续下去也只是让他们徒增工作量,
一句“散会”
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他摘了蓝牙耳机,又解了腕表起身,随手往一旁丢。
周凛月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睡得很熟。
整个家里除了浴室,就只有舞蹈室没铺地毯了。
木的地板,手摸上去都带凉意,更别说是趴在上面睡觉。
秦昼把她抱回帆船沙发上。
本身就是为了让她累了可以随时随地休息而准备的。
特地选了个尺寸宽敞,海绵加羽绒填充,人躺在上面,像陷在云里。
秦昼将手伸进她的后背摸了摸。
微湿的汗,连衣服都一并打湿。
她现在累成这样,如果带她去浴室洗澡,肯定会被吵醒。
最近这些天她加长了训练时间,每天都累到没什么胃口。
如果不是秦昼在旁边盯着她将那碗饭吃完,她一天三顿能落下两顿。
偶尔他也会劝一劝,让她适当休息一下。
她也只是嘴上答应,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秦昼从前就发现了,她的胜负欲非常强。
明明胆小的要死。但为了提高成绩超过第一,同意了秦昼给她补课的提议。
包括他提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她也统统答应了。
譬如穿他买给她的衣服,戴他送给她的手链。
好在那些东西都是些高端奢牌,即使撞了也不会引起怀疑。
但次数多了难免会有人察觉到。
学生会的副会长是在某次结束会议后,看到秦昼手腕上原先佩戴的那块黑色理查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银色手环,中间还刻了个字母。
y
副会长随口开着玩笑“这条手链看着挺暧昧啊,是不是谈恋爱了”
秦昼原本已经拉开了门,一只脚踏出会议室。
听见他的话,他松开手,回头。
笑容温和,反问他“你觉得呢”
甚至连模棱两可都算不上的回答,惯有的模式化微笑,平静轻慢的说话语气。
构建成最不易被察觉的敷衍公式。
副会长与他共事这么多年,才勉强察觉到的一点规律。
换了平常人,恐怕还会受宠若惊他这么温和地与自己说话,回答自己的问题。
那天的事情过去后,副会长也逐渐淡忘了这茬儿。
还是几个月后的运动会,他去检查比赛要用的器材。
走到操场,他看见一向对这种事敬而远之的秦昼,一反常态来了现场。
他对这种集体活动并不上心。
可今天他反常的出现了。
甚至还来到掷铁饼的区域,身上穿着学校统一的运动服。
黑白撞色,胸前是校徽。
他身高腿长的优势在人群之中尤为显眼,哪怕是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运动服,也像是量身剪裁的高定一般。
平直的肩将外套肩线完全撑开,袖口上卷几截,左手手腕上仍旧戴着那条银色手链。
手背的淡青色血管逶迤延申至小臂,肌肉线条利落结实。
介于少年与成年男性之间。
清瘦与劲韧并存。
他一路看下来,眼神淡漠。
最后视线明显停在某处,寡冷的情绪稍微有了点变化。
微微挑眉,后背离开身后的篮球架,站直了身子。
副会长看到他朝自己走来,手上还拿着那本册子。
“这边是由你负责”
他主动和自己说话,副会长简直受宠若惊,点了点头“除了跳绳和踢毽子,还有拔河,其他都由我负责。”
秦昼若有所思地又看了眼册子上面的参赛名单,问他“铁饼多少斤”
副会长被问的有点懵“女生一公斤,男生两公斤,一般都是这个重量。”
秦昼沉思几秒,不再开口。
反而是副会长被他这番话勾起了好奇心“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也报名铁饼了”
他摇了摇头,把册子递给他,转身去了器材室。
上面都有用标签贴重量,他拿了块一公斤的放在手里颠了颠。
挺轻的,甚至还没他平时举的哑铃重。
只是想到周凛月那纤细的手臂,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没想到副会长竟然会因为好奇跟过来,见他拿着铁饼一言不发。
副会长笑问“你是不是也想参加,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把你的名字加上去。”
他们高中是市重点,几乎人均好学生,对成绩尤为看重,反而对集体活动不算热衷。
这些项目也没什么人报名,每个班的体育委员自己将班上学生名字胡乱往上写已经是常态了。
副会长刚才看了一眼,周凛月居然出现在了掷铁饼那一栏上。
也不知道他们班的体育委员是不是和她有仇,让校花去掷铁饼,怎么想出来的。
他笑了笑,等再抬头的时候,面前已经没人了。
秦昼是有权力可以划掉上面的名字的。
但他也不可能这么做。
不干涉周凛月的选择与她的私生活,这是基本的尊重。
比赛开始,每个场地围观的人都很多。
尤其是在得知周凛月报名了掷铁饼之后,这里简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昼因为来得早,所以占了个前排位置。
副会长则是因为有特权,哪怕来得迟了些,也依旧出现在了前排。
秦昼旁边。
别说女生了,男生的力气同样也很小,费力的掷出去,看着好像很有气势,结果就掉在了脚边。
引得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周凛月脱了外套,让旁边的女同学帮忙拿着。
轮到她了,周围人群明显躁动许多。
男生占了大多数,其中不乏一些暗恋她的。
这让秦昼皱紧了眉,不满呼之欲出。
周凛月卷好袖子,摆好姿势,将铁饼掷出。
在那一瞬间,副会长眼尖的看见,她手腕上同样戴着一条银色手链
距离不算远,所以上面的字母他看得一清二楚。
z
y和z。
y,yue,月。
z,zhou,昼。
副会长沉默了。
他觉得可能只是自己多想了,秦昼怎么可能和周凛月
前者明显不像是会早恋的人,更何况是和低年级的周凛月。
一者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秦昼这种过度理性的人,喜欢的人往往是同样理性成熟的高智商。
周凛月虽然成绩可以,但她整个人看上去木讷又内向。
距离秦昼的理想型简直隔了十个太平洋。
同款手链可能只是偶然,毕竟那条手链他也挺喜欢的。
之前第一次在秦昼手上看到他就喜欢上了,还想着去问问他是哪个牌子。
这会干脆顺水推舟问了句“秦昼,你这手链还挺好看,哪个牌子,在哪买的我妹下个月生日,我也想给她整一条。”
周凛月比完了,正退到人群中穿外套。旁边的人不知道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听的认真,不时点头给个回应。
秦昼则全程看着她,等待她在某个时刻与自己眼神对上。
听了身侧人的问话,他语气淡冷的回一句“定制的,全世界就两条。”
然后拨开人群离开。
副会长愣在原地,很久才回神。
往远处看了一眼,秦昼不知去了哪里。
连同刚刚结束比赛的周凛月一起不见了。
副会长陷在这个可能只有自己知道的惊天大秘密中久不能平复。
而在远离操场的花坛旁,秦昼卷起周凛月的袖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她的手腕。
哪怕她说了很多遍,她没事,也没受伤。
他仍旧不放心。
副会长是当时为数不多的知道他们关系匪浅的当事人之一。
好在他守口如瓶,没有往外说。
也并非他嘴巴多严,而是清楚的知道,秦昼是最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的。
那条手链两人都在还留着,只是没有再佩戴过了。
它们成了记录他们过去的见证,被好好保存起来。
而在当时的周凛月看来,那条手链没多少含义。
秦昼担心周凛月感冒,所以把她身上的湿衣服脱了,用毛巾仔细擦拭一遍,拿来毯子给她裹上。
打算等她先安稳睡好这一觉,再抱她去洗澡。
她一丝不挂裹着毯子躺在秦昼的怀里,没睡多久就醒了。
睁开眼时,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也不知道这样看了她多久。
周凛月笑了笑“一直在看我吗”
他点头,替她理顺睡乱的长发“看你怎么这么好看。”
周凛月换了个方向,脸贴在他腹部慵懒地蹭了蹭,手去搂他的腰,刚睡醒,声音还带些有气无力的绵软“看出原因了吗”
“还没有。”他捏着她的下巴,低下头,“所以让我再多看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