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中行寅跟韩不信不对盘,士吉射曾凌辱过魏曼多,这是私怨。如果能借机把矛头调转到两家身上,一箭双雕,既解了心头之怨又不必担心家族利益受损。
除了韩魏智三家,“老鼠屎”士皋夷也在四处转悠。自打两大家族引领家兵冲向赵府那刻起,他就兴奋得整夜不阖眼。他在等待战果,为此激动难耐。
其实不必猜,若无其它变量,照此形势发展,赵氏最终根本无法抵挡三股兵力的攻势。那么结果就是——中行氏和士氏封邑更广,人更多,势力更大。
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一想到这,他又难免气馁。
尽管他憎恨赵鞅,恨他残忍的戳破他的幻想。可是就算赵鞅死了,享受胜利果实的也轮不到他。士吉射会居功自傲不可一世盛气凌人,比以往更嚣张跋扈。相形之下,赵鞅活着还好些。
既然赵氏兴亡与他无关,士氏盛衰总跟他有关吧?若是士吉射战死或被害死或是意外而死,士氏就会重新选择继承人。嫡子已亡,庶长子便成不二人选,士皋夷跟他们的关系比跟士吉射亲密多了,到时他不就有机会浑水摸鱼了?
可是,两家兵多将猛,士吉射怎会战死?这个有点难。战场上要不了他的命,战场之外呢?士皋夷想到了智跞。
两家都投入到对付赵家,剩下三卿中跟国君关系最近且身份地位最高的就数他了。趁着三家混战,如果能得到智跞的帮助把士吉射拉下士氏的宗主之位,扶植自己上位,岂非正当其时?当然,作为回报,待他当上士氏宗主,定会重币厚礼报酬答谢。
就这样,各怀心事的三家坐到一起(“老鼠屎”见不得光,只能在背后活动。),商量对策。
智跞提出解决方案:将士氏、中行氏对赵氏的围攻视为谋反;三军六卿不变,梁婴父取代中行寅列入卿族,士皋夷则取代士吉射。
韩魏的要求很简单,将始祸作乱的罪名从赵鞅身上剥除,赵鞅的身份地位维持不变。
两家的理由是:既然士氏中行氏被定义为谋反,作为被围攻对象的赵鞅就不该列同等罪。毕竟,他跟两家是敌我对阵,并非沆瀣一气。
智跞很快同意了两家的提议,唯有如此,他的说法才站得住脚。
关于新入的两卿,韩魏虽说不以为然,却也不便反对。毕竟,救赵鞅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只要能达成,做些让步也是可以接受的。再说了,三个弱卿中,智氏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目前他地位最高,实力最强,两人也只能听命。
共识既已达成,智跞便带着提案找到晋定公。
晋定公一听,登时目瞪口呆。同一件事情的性质在不同人眼中竟有天壤之别,这个认知震惊了晋定公苍白的大脑。
一开始,邯郸氏被认定为忤逆宗主,赵鞅杀赵午乃是行宗主之事,解决不服从的族人,属家务事。之所以派兵围邯郸,因为赵午任职大夫,而赵鞅是卿,忤逆上司是大罪,可杀可剐。
随着两大家族的轮番游说,赵鞅杀赵午变成卿族恃强凌弱,不经国君允许滥杀大夫,属于故意制造事端,居心叵测。待两家人马杀到,赵氏没有乖乖认命投降反而奋起反抗,实为抗命。最后再逃到晋阳城据城以守,事件便升级为赵鞅带头的反政府武装与政府军对抗,赵鞅便坐实了谋反罪。
到了智跞口中,两大家族竟成谋反的主谋,赵鞅成了受害者?凭什么?
智跞是这么解释的——士氏中行氏讨伐赵氏并未征得国君同意,谋反罪无疑。
晋定公不作声。当时的情势,两家喋喋不休,吵个不停,晋定公不胜其扰,只得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