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残月,执司堂。
张主事肥胖的身躯深深嵌入椅背。面前矮小的桌子上摆着上面递下来的令牌,黄灿灿的像是蜥蜴眼睛。
杨主护垂手站在一旁,面色难看,凝聚的眉头诉说苦恼。
他盯着张主事,张主事盯着张司头。
张司头此时无奈的倚在房柱边,半靠着,没好气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杨主护转头望了他一眼,再次带着询问,凝视张主事。
张主事拍了拍椅把道:“我若是知道,也不会大晚上把你们两个叫来了,听说上面的人今日要拜访。”说完抬手擦了擦眼睛,喃喃道:“半夜三更,拜访个什么劲,恐怕是故意刁难一下我们,你们到时候沉住气。”
张司头十分不解道:“你们两个大官在不就成了,带上我是为何?”
杨主护终于说话道:“肯定和花露院的案子有关系!”
此话让另外两人纷纷侧目。
张主事一叹,平静道:“等等吧,一会儿就知道结果了。”
于此同时,一座华丽的马车从王都深处而来。
驾车的是一名锦衣客,国字脸,下巴处有十字伤痕,像是剑伤!
马车里坐着一位书生模样的人,衣着华丽,面相普通,但却有些许散发在外的气势在,若是有人同乘恐怕会喘不上气。
“执司堂到了吗?”
“还没有。”
“哦,你说我亲自来,父亲会不会怪罪?”
“不好说,老爷最近的脾气不好琢磨,毕竟吴珩那里给的压力太大了。”
“呵,父亲就是太把对面当回事了,狗屁的执剑君子,袁培伦那样的人物还不是死在我的刀下。”
国字脸沉默下来,因为执司堂马上到了。
月光凌乱,冷气逼人,翠微阁里的火炉越发热烈。
王轩看着袁湘湘浓妆艳抹的脸,竟有些痴了。
他赞叹道:“你这姿色,怕是可以倾国倾城。”
袁湘湘一边描着眉,一边冷笑道:“很好看是吧,你喜欢吗?”
“喜欢。”
“恩呢,那么一会儿我陪的大人物肯定也会喜欢,不知道他会不会用脏手摸我。”
“”王轩低下了头,袁湘湘总是一副刺猬模样。
在翠微阁他很少能抬起头来。
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
袁湘湘并不放过他,继续嘲讽道:“听说轿子是从王都里面来的,你想想,怎么着也得是个朝廷要员呢,说不定看上我,直接纳我做妾,你那五千两银子就不用攒了,真是好事情呢,轩哥儿。”
王轩心里一揪,“轩哥儿”扎的他难受。
神情苦恼的望了袁湘湘一眼,又茫然低下头去,沉默不语,委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袁湘湘反而转身怒道:“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像烧红了的烙铁,等着给王轩刺字发配。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就滚啊,坐在这干什么。”
“你那客人什么时候来?”
袁湘湘嘲弄笑道:“轿子已经停到翠微阁院子里了,在等我画好妆呢,所以你就别在这碍手碍脚了。”
王轩喃喃道:“那你画好了吗?”
袁湘湘闻言,没有答话,认真的把眉角出格处擦去,转过头故意嫣然一笑。
“你说呢。”
王轩不禁抬眼一瞧,看到一面眼含飞花的脸。
什么时候她能认真的冲我笑一下呢。
王轩莫名的心痛,可惜。
眼里映刻着袁湘湘动人模样,想着她一会儿就要去陪人喝酒。心里的落差化为情绪,如同看着一块绝美的璞玉,被世俗脏人亵玩,雕琢!
他缓缓道:“再忍忍吧,我一定,一定想办法弄你出去。”
这是认真的承诺。但承诺此时却更能在袁湘湘心口上砍一刀。
送我进来的是你啊!是你这个锦衣狗,是你这个败类,是你毁了我,你却总是要给我希望。
袁湘湘胸腔的恨意就像是水堤崩溃,血流成河。
看着说大话的王轩,她将手中的香盒重重摔在王轩脸上。
这一切的感觉就像是条件反射,亦或是习惯成自然。每当王轩表现出对自己的哀伤,痛苦,难过,抱歉都令她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