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禹都,北风,城东。
李牧炀站在一排排青瓦房前,看着随风飘扬的招子发怔。
这里他似乎来过,之前与梅婉儿租那座小院的时候,好像就是在此处做的交易。
不禁思绪万千。
幸福日子的某一天,他还在讲武堂听姜恒达讲述剑法。
满屋的弟子静谧,只有姜恒达一人在台上衣袖舞动的讲述精髓。
那时是午后,阳光透过窗纸洒在石板地上,照亮了空气中丝丝尘土。
突地,门外传来看门弟子的大声呼喊。
“师傅,师傅!外面百姓聚在堂前闹事,一定要你出去面见!”一边喊着一边冲开门进来,扑在姜恒达脚下很慌乱。
这一幕惹得众弟子哗然,有的面面相觑不明情况如何,有的高呼二叫“什么胆子,敢在讲武堂面前闹事,师傅,让弟子出去震慑。”有的干脆闭目养神,两耳不闻窗外事。
李牧炀看了看马宪,那边做了鬼脸。
二人丝毫不把这事当回事,只要师傅在场,什么情况都能说清楚,毕竟师傅可是执剑六君子之一。
姜恒达也确实稳重,大手一挥呵斥道:“肃静!”
然后扶起看门弟子,沉声道:“不要慌张,引我出去瞧瞧。”
看门弟子心里稍安,起身在前面带路。
如此热闹,众弟子也随着姜恒达鱼贯而出,不一会儿便到了讲武堂大门前。
门前,十几名百姓端坐在那,右臂不断上下挥动,嘴里喊着:“骗人钱财讲武堂,欺世盗名,偷人功法,害人家破人亡。”
这十几名是领头的,后面一圈圈没有坐下的都是看戏的路人,一个个伸直了脖子向里张望,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十几个百姓的呼喊,绝大多数人都不太相信,毕竟在这旗禹都,讲武堂的名声一直很好,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差池。
善行很多,连街头巷尾的乞丐都对讲武堂赞赏有加,每每有吃食,都会给他们端来。
但人的怀疑往往是从一点点声音开始的。
姜恒达出来时,那十几人像是打了鸡血,叫嚣更盛。冲着姜恒达吹胡子瞪眼,仿佛他是仇人一般,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姜恒达则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切,身旁有的弟子听不下去,想要挺身斥责,都被他按压下去。只见他平稳、轻巧的走到众人面前,躬身想将一名百姓扶起。那人却完全不领情,推开姜恒达扶在空中的手,怒道:“不要假情假意,还我钱财,还我妻儿性命。”
姜恒达温声道:“阁下,此话怎讲?”声音中厚,立刻压灭十几个人的叫嚣,纵然在一旁看戏的人都仿佛感到姜恒达是在他们耳朵上说的这句话。
现场瞬时鸦雀无声。
被姜恒达问话的那人先是一愣,刺骨威严笼罩,竟是有些撒不了泼。但少许时间后,他还是开口道:“讲武堂功法世人皆知,如今你们领了钱财要保护葫芦村,却还是让山匪将村子的妇孺老少截去,你可有说法。”
姜恒达在脑海中思索一会儿道:“我并不知道有此事,你们是找的那位弟子交接的文书?”
那人道:“自是你们门房里接待,叫他出来一见便知。”
姜恒达转身冲众弟子道:“把所有接待弟子全部叫出来,让人认认。”
马宪第一个转身去了堂内,大声呼叫着接待弟子,使得纵然在门外依然可以听到。待到接待弟子到了门前,姜恒达让那人一一指认。
却未找到此前接待他的人,于是恼羞成怒道:“你们讲武堂莫非将那接待弟子藏起来,然后死无对证?”
姜恒达也不怒,淡定道:“我们讲武堂绝不做此事,接待弟子系数在此,你可回忆回忆样貌体征,我来调查究竟是否是我讲武堂的弟子。”
那人道:“体态样貌我已记不清,但那身锦绣呼伦布我是认得的,旗禹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有讲武堂的人会穿着锦绣呼伦布。”
姜恒达点点头道:“这话不假,但是,你若真的在讲武堂布的任务,保护村庄之事得在衙门那里报备,去几人,拿什么武器都有归档,你大可去衙门查清再来我讲武堂闹事。”
那人抢道:“讲武堂恐怕早已和衙门沆瀣一气,那里还容得我们察看档案!”
李牧炀听不下去道:“照你这么说,随便一个人污蔑我们,无需物证人证,直接泼脏水我们便得受着?”
姜恒达摆手打断李牧炀,淡然道:“阁下可知讲武堂派了几人去了葫芦村?”
“五人。”
“哦,那你从这些弟子中认认,是哪五人。”
那人跑到众弟子前,仔细查看,俨然一个正在挑媳妇的大汉模样。惹得众弟子厌恶,但也挺直了胸膛让他相认。
那人左三圈右三圈并未找到,转身冲台下剩下端坐的百姓道:“他们把所有人都藏起来,欺负我们没权没势,只有舍命闯进去一探究竟,父老乡亲和我冲!”一边喊着,一边挥手。
剩余的百姓立刻起身,受他鼓舞就要闯讲武堂。
众弟子自然不让,用身体拉成一条线挡着十几人冲锋。姜恒达摇了摇头,走入人群中,双手一推,呵斥道:“胡闹!”一息之间便将那十几人推到了,各个人仰马翻的躺在地上,错愕不已。
姜恒达抱拳冲四周百姓道:“各位想必也看清楚了,这几人拿不出证据,找不到人证,便要闯讲武堂,自是大大不妥,还请各位散去,我讲武堂若是有半点对百姓不公,大可去衙门面前击鼓鸣冤,这盛世怎会有官员扯入江湖之中呢?”
说罢领着众弟子回去上课了。门前的百姓也都散了。
众弟子交头接耳,马宪不解道:“师傅,你说那些人是什么目的。”
姜恒达笑道:“宵小之辈不必理会。”
但脏水就是这样的,只要肯泼就能发酵。
关于讲武堂的传闻在江湖上越发盛行,一传十十传百,一开始说讲武堂领钱不发,任一个村子的人被山匪屠了,然后又传出讲武堂欺世盗名,本来没做多少好事到处宣扬自己是名门正派,最终变成了讲武堂武功心法都不是自己,全都是偷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