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轩是第一个缓过神来的人,他随口便问道:“源源,你就这么肯定,这八字的主人就一定是小学校长?”
“对呀。”桌间其他的人也一同附和。
“我是基于这个人找过邹先生,以及邹先生现在又把他的八字拿来给大家来批断……”
“这跟他是不是小学校长有关联吗?”邹志弘听了魏有源的这般解析,更是云山雾罩。
“我们都知道,八字就是生辰中干支八个字的五行关系学。这个八字的原局,缺木,木为其财。当然,缺财的八字,我们以其食伤当财看,而他的食伤就是水,可是他的水却在丑土藏着,出不来。”
魏有源清楚,在场的人对八字的推理分析或多或少有些基础,生辰八字的干支各有四组,日柱的天干为日元,也就是八字的主人。日元与其它七个字的关系是千丝万缕错综复杂,很多时候要想把某一个八字捋清楚,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中的每一个推断都将融合多种信息的影射。也就是说,八字中的每一个字都不是孤立的,八个字和谐共存于一个生命体中,相互磨合、彼此制约,从而构成其独特的格局。
魏有源看着眼前一张张疑虑重重的脸,他意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把知道的讲明白是另一回事,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剥开这个八字的层层面纱。
“不是所有这一天这一时刻出生的人,就一定是小学校长。也正如不会有着同一生辰的人来找邹先生批断一样,一切讲的是机缘!我知道,最近几年,邹先生对内地的基础教育工作非常关注,经常给一些偏远地区的中小学校提供赞助,这就是契机。”魏有源稍作停顿了一下,注意观察各个人的表情变化,发现没有人对此表示异议,他便继续说道,“这个八字坐下丑土是枭印,藏有食伤癸水,这说明八字的主人有内才,但不喜表露。在三合局中,有一组合局叫巳酉丑。这个八字的月令巳火与日柱的丑土拱出中神——酉金,它成了日主的禄神,禄即是财,八字原局本没有财,那他的修身养命之源是在巳与丑相互作用的关系中得来。巳为丙火之根,丙火为日主的正官,代表的是管理与政务,也就是职能环境。丑为做事的场合,其中藏有三个天干:一是比肩辛金,就是跟命主一样的人,二是已土枭印,代表着一群年龄不等且以铺助、庇护或管教为职责之人组成的一个机构团体;三是癸水,也就是食神,代表这个场合里的人是以一种有序推进的执业方式。综合这些信息,指的不就是学校吗。既然丑为学校,巳为管理,命主从中得到奉禄,那么命主不就是在学校里搞管理的人吗。再者,命主食伤未透出,说明他的实际教学能力很有限。透出的丁火为偏官,与坐下的巳火一同合入日主的座下,也就是说八字命主所在环境中所有的副职都归由他来管制,这不就说明他是学校中的一把手吗。坐下的丑,无论是形态还是排序,都有小学的像,所以我断定他是一名小学校长。另外,命局有两个丑土,说明他有调派到另一所小学当校长的信息。”
魏有源的这一番话下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整得服服帖帖。
邹志弘也是啧啧称赞,不住地点头。待魏有源一说完,他便举杯隔座向魏有源示敬,并笑道:“不瞒……”
“叫他源源吧。”沈国轩见邹志弘对魏有源的称谓上有些迟缓,赶紧从旁垫了一言。
“源源?呵呵,不瞒你说,他就是一名小学校长!昨天他过来找我,就是为他将要调到另一所小学担任校长的事,请我帮忙推断一下仕途顺不顺利?”邹志弘毫不掩饰自己兴奋表现,举杯的手有一些颤抖,朝魏有源说道,“源源,这一杯酒,我要特意敬你的!你讲得实在太好啦……”
沈国轩听了便当仁不让,他也拿起了杯对大伙说道:“这样吧,邹先生敬源源,我们大家一同作陪,也来敬一个!”
搞得魏有源有些难为情,连忙起身拿起杯谦然回道:“你们客气了,八字涵盖的信息太多,我也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在我们面前,你用不着谦虚。至少我是很佩服的,可谓年少有为啦!”待杯中的酒一下肚子,沈国轩想着趁热打铁,他环顾了大家一眼说道,“景东,你不是有什么事吗,这样的机会可不多,现在不妨也拿出来说说,好让我们的源源帮忙指点指点。”
“我呢,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顾景东言语间显得有些讷涩,一副欲说还休的架势,像是在顾忌着什么。他稍微侧身从旁边的座位上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边打开边说道,“就是原先河嘴路招投标工程的一些风水问题。”
一听到“河嘴路招投标工程”,一旁的邹志弘脸色刹时为之一沉,这不是自己曾经勘过的那处地块吗,怎么回事?顾景东难道对我原先给出的批断有质疑?还是信不过自己……
姜还是老的辣。但见,邹志弘马上缓过神来,喉咙一紧,干咳了两声说道:“对的。多一个人看看,可以从不同的角度进行分析,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一句话,无疑是在提醒魏有源。
颜松博也怕师父邹志弘的脸上挂不住,从旁立马帮腔,一是解师父燃眉之围,二是给魏有源接下的讲解作个垫言:“我相信,源源看过之后,肯定会给我们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听话听音,魏有源马上意识到其中的玄机,但又不好作过多的谦让,他只能顺手接过沈国轩转手递来的资料,认真地翻看起来。
这是一份招投标的资料,时间都过去大半年,按标书落款的日期推算,工期推进也有好几个月了。较为醒目的是在资料中夹有一份彩色的三维地理俯瞰图,标明工程地处佳都市郊的河嘴路地段,其周边的山水道路历历在目。
魏有源看过之后,抬眼问道:“这儿的工程还在做吗?”
“对。一直在做。”顾景东回答说,“工程一共分八期,已完成了四个,现在正处第五个工期中。”
“我看,最好能停一停。”
魏有源以一种不容争辩的口吻做出答复。
邹志弘听了暗自高兴,他不由自主地竖起大拇指朝魏有源晃了晃。
但出乎魏有源的意料,对面的顾景东听了,反倒显得非常平静。只见顾景东冷冷地问了一句:“不停下来,又会怎么样?”
“老话说,听人劝吃饱饭。还是赶紧停下来吧!”
“很严重吗?”
顾景东问过之后,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这人祸天灾,谁都招惹不起的!”
“什么时候?”
“早则明年开春,最迟也不会捱过农历的三月份。”
“可我听说,市政府要在它的下游加筑河坝了。”顾景东依旧保持着气定神闲的语调,“这应该会对整个工程地段的风水格局有所改善……”
“那就等到河坝筑好后,再来开工!”
顾景东听闻后,摇了摇头。
“怎么,停不了?”
魏有源纳闷地问了一句,他见顾景东一副漠然置之的神情,感觉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顾景东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解析说道:“不是的。那不是我们公司的工程标的。在上一次的招投标中,我们落标了。所以现在,我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惋惜。”
原来这青春痘是长在了别人的脸上。魏有源一下子明白了顾景东的用意,内心瞬间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如果是你的朋友,你可以设法通知他。”
“问题是,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也不会信!”顾景东一听“朋友”的字眼,脸上浮现一种苦笑的表情,“在近几年的招投标中,他把我们当成了敌对阵营,很难指望他会相信我给出的建议。再者,这个人从来就不信易理和风水,还常说这都是一些封建迷信活动。”
魏有源看了沈国轩一眼,无奈地笑道:“也是。我们既不是裁判员,也不是传道士。一切的机缘还得靠他自己。所以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听天由命吧。”
魏有源从容地掩饰住自己的不悦,刻意地保持住一种淡然的心态。他心底十分清楚,自己既不想成为他人调侃与消遣的工具,更不想成为他人相互博杀的筹码。
面对这一桌子在商界和易学界有头有脸且原以为会成为朋友的人,魏有源的心中蓦然产生了一种隔阂感。
所以,正当大家开怀畅饮之际,魏有源接到了一个电话,便借故离开了宴席。
一桌人满怀惋惜,送他到了门口。
……
电话是陆元怡打来的,让魏有源到医院商议办理“蔡建松”出院的交接手续。
在前往医院的出租车上,魏有源一共打出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打给冯妈的,告诉她自己有事要外出两天;另一个是打给一名叫“王婶”的人,说晚上备好三个人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