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充听后,终究还是感慨道:“郭景彦,你也终究不能免俗!”
最后还是孙女的弱点打动了郭俊。
看似可笑,却又是人之常情!
“袁公,人生在世,谁不是俗人?”郭俊轻哼一声,“若真的都无欲无求了,那我也不用在此处了,大通寺中就该多我这么一尊金身了吧!”
袁充差点被郭俊这不敬佛陀的话气得骂人,不过想到郭俊鬼神不忌的样子,他又笑了起来。
“我家阿贞前两日还和我要了《神灭论》去读。”袁充笑呵呵地道,“不过她同时还在学佛经。”
这倒是让郭俊很感兴趣,他对沈舒的了解还太少,主要是来自袁充的信中以及今日对沈舒的试探。
“我也不信佛,我也研佛经。”郭俊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见郭俊对孙女更满意了些,袁充才开始关心起孙女的学业问道:“你打算如何教她?”
“她还在启蒙,自然先学蒙学,再六经,之后再学史。”郭俊道,这是正常教导士子的办法。
可袁充却道:“我已经在和她讲史了,她喜欢听史,你可以多和她讲一讲。相信我,阿贞在政事上一点即通,不会令你失望。”
郭俊点点头,他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之后袁充又道:“她对百家之学颇为喜爱。”
“诸子百家?”郭俊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问道:“她应当极爱法家之学吧。”
“确实如此,但她偏向杂家。”袁充道。所谓杂家,以博采各家之说见长,兼儒墨,合名法,百家之道无不贯通。
杂家著作以战国《尸子》、秦代《吕氏春秋》、西汉《淮南子》为代表,其著作者也都是杂家的代表人物。
之前袁充也以为孙女的理论更像是法家之徒,但后来他才觉得孙女更像杂家。
特别是沈舒对《淮南子》中的学说抱有极大的热情,对算学、历法、天文都有着极浓厚的兴趣,除此之外还对炼丹术、墨学十分喜爱。
这个时候袁充才发现沈舒绝不是一个法学之徒,而是杂家。
“她最近还在炼丹、造纸,甚至还想造铜,你回头可以和她聊聊此事。”袁充对郭俊点到为止,有些事不用他说太多,而是需要郭俊自己去和孙女沟通。
“对了,她还在朐县要了一块沿海的无人的荒地。”袁充有时候也不是很懂孙女在想什么。
只是他有钱也有耐心,他不喜欢太多过问孙女的事情,他愿意多给孩子放权,让沈舒自己放手去做。左右出了事,闯了祸,他现在还能收拾得了。
总比以后他老了,收拾不动这些烂摊子的时候,孙女再去闯祸强吧。
郭俊隐隐有些猜测,又没有太多头绪,但他明白沈舒绝对不是随意而为。
看来,这个学生比他想象中更早慧。
最后袁充对郭俊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景彦,你觉得阿贞能走到何位?”
“袁公希望县君为何?吕后还是冯后?”郭俊不答反问。
袁充道:“若要为后,我还请你来作何?”
郭俊笑而不答:“袁公心中已有答案,何必要我来说。”
“你不觉得我疯了?”袁充声音沙哑。
郭俊笑了:“若是袁公已疯,那我这个同疯子一起发疯的人不是更疯?”
“那你为何陪着我一起疯?”袁充目光如炬,甚至承认自己疯了。
事实上,在承认沈舒可能会做《卷阿》中的凤凰的那一刻,袁充就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袁公,我原本觉得这天下一统,不过在百年之间,但天命不在南雍。”郭俊道,这也是他始终不愿在南雍掌机要的原因。
南雍的腐烂是从骨子里坏掉的。
郭俊道:“即便此次北魏大乱,我也依旧认为天命不在南雍。”
“那你为何来建康?只是为了我家阿贞?”袁充皱眉,他不觉得郭俊非沈舒这个幼童不可。
郭俊笑道:“自然不是。我来建康是因为豫州将乱,北魏也将乱,而建康在十年内应当不会动乱,所以即便没有袁公的信,我怕是也要南迁避祸。”
“至于选县君,除了是因为县君有大仁外,更是因为县君自身之能。”
“不到两月,从乡君成为县君,在封邑行王事,不说年幼的诸王怕是袁公都无法办到吧。”郭俊道,“当然最重要的是县君向学。”
“但凡从诸侯成为帝王者,大多向学。五胡乱华时的胡人君主,身份低贱,但掌权后却愿意向学,也正因此才成就帝业。”
真正的帝王,从来都是向学的,女主更是如此。北魏冯后执政时的情人也大多都是为政一时的宰辅,这些情人对冯后最大的作用就是帮助冯后快速成长,特别是执政理念的灌输,比如三长制。
能成为雄主的君王,都常怀向学之心。
“况且我也只是收了县君为徒,又未给县君当谋主。”郭俊悠悠道,“如此而已。”
若此树没栽成,他再在建康城中找一棵大树暂时托庇也未尝不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