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霖见状,知道自己一时间无法凝聚军心,只好自己率领十几名亲信硬突而去。
闵廿四手持大斧左劈右杀,见官军已散,正觉无趣,抬头正看到陈霖身边十几人还在向外突围,不禁来了精神。
他大喝一声,催马只取陈霖。
陈霖进士出身,从未习武,虽然身体健壮,但是毕竟已经疲劳饥困,气力不支,气势上也矮了半截,哪里是悍匪闵廿四的对手?他见对方的钢斧闪出一道白光,还来不及招架便已经被砍落马下!
闵廿四砍倒了陈霖,兴奋地喊道:“兄弟们!快随我杀入城去!先登城者重重有赏!”
叛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全都一股脑地紧跟着闵廿四的脚步从缺口处杀入了南康城中!
南康城里已经没有了守军,几乎就是一座空城。闵廿四率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占了整个南康城!
第二天,闵廿四派传令兵加急给朱宸濠发出捷报,并同时率军一鼓作气攻占了南康府。
朱宸濠收到了闵廿四的捷报大喜过望,即刻召集众人商议下一步计划。
朱宸濠摸着胡子笑道:“闵将军南康大捷甚慰朕心!如今南康已为我所占,朕欲自领大军攻九江,诸位以为如何?”
刘养正赞同道:“陛下英明!九江背抵长江,实乃战略要地。若陛下亲率大军攻九江,则此地必唾手可得!”
“陛下!”李士实道,“九江乃江南重镇,官军必有重兵把守。我军主力据于南昌,不可倾巢而出,否则一旦敌军来攻南昌,则我军将腹背受敌。臣请陛下仍与南昌坐阵,不宜擅动。可遣一将领军前往攻打即可,待九江一定,陛下便可亲率大军取水路出赣江,顺风一日便可达鄱阳湖,两日便可达九江与前军会合。”
“若虚此言差矣!”刘养正摇头道,“九江城高墙厚,又有长江之险,若派一寻常将领,即使攻下,伤亡也必定惨重。若陛下亲率大军,敌自望风而逃,怎可一战?且攻下九江后,我军可于九江略微休整,即可直奔南京。兵贵神速,此必胜之法也!”
李士实道:“兵贵神速固然重要,但不可鲁莽用兵!”
朱宸濠见两人争执不下,也一时没了主意。他摆手道:“好了好了!既然你二人争执不下,朕就取中间之法。传旨,令吴十三领精兵三万,沿水路攻打九江!再传一份旨意给闵廿四,令其迅速于南康休整,三日内启程前往九江于吴十三会合,共取九江。如此,我军共六万人马,限五日内拿下九江!”
“陛下圣明!”群臣一起跪倒拜道。
三
和闵廿四一样,吴十三也是江西土匪中的一员。他生性残忍,做土匪的时候便喜欢以人肉为食,但自身的能力却一般。江西土匪闹得最猖獗的时候,土匪们互相争斗抢夺地盘。吴十三手下本来有不到二百号人,地盘却越来越小。幸亏朱宸濠这时向他抛出了橄榄枝,邀请他入伙。吴十三觉得自己本来也越混越差,早晚会被人灭掉,不如直接加入宁王的叛军,还能混个好的前程。
就这样,吴十三就成为了朱宸濠麾下的一员将领。朱宸濠出身皇族,本来并没有太看得上这些土匪,他更倚重的是李士实和刘养正这样的举人进士。可是他清楚,打仗的时候需要有人不畏生死地往上冲。等到自己夺取了天下,总有一天要办了这些土匪。
之所以派吴十三这样能力稍弱的土匪为将率大军攻打九江,是因为朱宸濠太清楚吴十三的个性了——他本来就是个无比残暴、没有底线的人,再加上自己加上了严格的五日限期。那吴十三可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了,也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在北京朝廷作出反应前抵达南京城下。
第二天,吴十三便率领三万大军从南昌走水路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他的大船上除了士兵和粮草辎重外还有二十门宁王花重金购买的秘密武器佛郎机火炮。他都已经计划好了,他到了九江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这些大炮轰开九江的城门。
九江知府汪颖和兵备副使曹雷与陈霖是好友,因为南康和九江两地距离很近,三人经常见面饮酒聊天。陈霖在南康兵败身死的消息一传到九江,汪颖和曹雷就发誓要为好友报仇,誓与九江共存亡。
当吴十三的火炮轰上城墙的时候,汪颖和曹雷的内心动摇了。他们这才知道自己的好友陈霖用了多么强大的意念才率军在这次猛烈的攻势下坚守了三天。
炮火之中,汪颖对曹雷说道:“老曹,敌军攻势甚猛,我等恐怕抵挡不住啊!”
曹雷抹了抹一脸的硝烟和灰尘道:“是啊,我们只有三千守军,对面数万人马,九江早晚守不住!”
汪颖叹道:“不行就撤吧!”
曹雷问道:“撤往何处去啊?”
汪颖想了想说道:“往北撤啊!安庆!安庆!”
曹雷叫道:“好!想必张暗夫会收留我等!”
正德十四年七月三日,九江知府汪颖和兵备副使曹雷打开南门,率残部退往安庆。吴十三和闵廿四的六万叛军进入了九江。以土匪为主要组成部分的叛军在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九江一时间沦为人间地狱。六月十四日至七月三日的短短半个多月时间内,宁王朱宸濠派遣六万叛军先后攻取南康、九江,至此宁王势力在南部中国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