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文定点头道:“伯安所言极是!可宁王大军有备而来,水路并进,南康如何守得住啊?”
王守仁道:“我即刻给南康知县李元任修书一封,叫他坚守三日。”
伍文定道:“只三日便可?”
王守仁道:“我此刻手中无兵,须三日方可前去破敌。”
“嗯,”伍文定同意道,“李元任家中世代为官,其又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加之南康城城高隘险,坚守三日应该不成问题。”
“时泰,与此同时,你须拟檄文一道,派快马传与诸府县,令知县以上官级者一日内速率本部兵马来吉安会合。”
“好。”伍文定应道,“我这就去办!”
王守仁站起身道:“事不宜迟,我和镇敏还须赶往赣州一趟。见了邢子用,叫他带着兵来勤王。宁王此时应该无暇南顾,我等集结兵马还不难。只是要快!”
三
陈霖,字时雨,时任南康知府。陈霖的父亲陈希道、祖父陈孟忠都曾在朝为官,算得上是官宦世家。他为人正直,宁折不弯。当年他担任户部主事,两浙镇守太监刘璟侵吞二十万两官银。刘璟给陈霖送了厚礼,想请他帮自己隐瞒,陈霖不从。后来,得罪了人的陈霖便被调任到了南康做知府。
朱宸濠的军队的前一天,陈霖收到了宁王府送来的一封信,劝他加入叛军。他将信撕了个粉碎,便命令南康府进入了战备状态。
紧接着的第二天,朱宸濠的军队便水路并进地杀到了南康。陈霖为战争所做的准备还远远不够,敌军就杀到了。陈霖手里的军队仅仅三千有余,战斗一天便伤亡了近一千人,而且南康府下辖的五个县丢了两个。
第二天凌晨,他接到了王守仁的书信,信中请他务必坚守三天。陈霖早就听说过王守仁的大名,对其十分敬仰。一听说王守仁要他死守三天,他心里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南康府城墙高厚,粮食充足,他决定就在这里集合兵力抵挡朱宸濠的大军。
朱宸濠的先头部队是由大将闵廿四率领的陆军三万人。闵廿四原本是江西的土匪,为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后来朱宸濠邀请他带手下的五百人一起加入造反的计划。闵廿四也不想一辈子当土匪,听说成事了以后能当官、当将军便爽快地答应了。
虽然没读过书,但闵廿四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是很有一套的。朱宸濠觉得他是一个可用之人,便有意地培养他。朱宸濠发现了他身上最大的优点:够狠够猛,敢打敢冲。于是这造反便派闵廿四打头阵。
闵廿四也算是不负朱宸濠所望,一天的工夫便占了大半个南康府。他自己也是很得意,便命快马传战报,要三天内拿下南康。
朱宸濠听说后大喜——这样一来,等再拿下九江,自己的水师便可以从鄱阳湖顺流北上进入长江,掌握整个局面的主动权。他下令给闵廿四,令他趁热打铁,加快速度,争取三日拿下南康,打通水路。
第二天,闵廿四率军从已经占领的瑞昌县出发,浩浩荡荡地往南康开去。
四
“轰!轰!轰!”一连数十声的火炮巨响,南康城头硝烟弥漫。
“这东西可真是好!”闵廿四看着身前的佛郎机火炮大笑道,“要不是有这个洋玩意,咱们打城墙围起来的地方不知道得多费劲!”
“是啊!”闵廿四身边的手下道,“昨日打的那几个县城,那城墙用炮一轰直接就塌了!”
闵廿四发现南康城墙经过了炮击并没有发生坍塌,他咂咂嘴道:“这南康府的城墙还比县城的厚不少,再给老子轰一轮!老子就不信它不塌!”
又是一轮炮击,南康城的主楼已经摇摇欲坠了。
“陈府台!楼要塌了,快跑!”陈霖在属下的搀扶下冲出了主楼。
又是一声巨响,城墙的主楼就坍塌在他们身后!
陈霖抹了抹脸上的尘土,捡起已经掉在地上的官帽重新戴好,问道:“这是何种武器?为何有如此威力?”
“下官等也不知啊!”属下们答道。
“传令下去!”陈霖喊道,“众将士全都找地方躲好!千万勿要露头!”
“报!府台大人!”士兵来报,“西侧城墙松动!恐有坍塌风险!”
陈霖拔出佩刀道:“来人!随我去西侧!”说罢他便迈步而去,却被一把抱住:“府台大人不可!危险!”
“放开!”陈霖怒道,“传令,西侧将士速速下城,与我城下会合!”
“大哥快看!”闵廿四的手下指向西面,“城墙塌了!”
闵廿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西侧的城墙塌了一半。他拔出佩刀道:“传我将令!全军杀向那个塌了的缺口!冲!”
叛军潮水一般冲向了那个被炸出来的缺口。陈霖率领官军在那里等待着,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陈霖手持佩刀高声叫道:“将士们!跟本官一起守住这里!绝不后退一步!”
本来南康的守军并不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但见知府都亲临前线,如此不怕死,士气顿时大震!
两军相遇,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陈霖手持佩刀,左劈右砍,就像不要命了一般。他手下的官军每个人都有着这种亢奋的状态。虽然闵廿四的精兵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但都以为这书生和他带的兵一定会像之前的县城一样的好收拾,没料到他们竟然是这种状态,于是见陈霖这阵势竟也一时间慌了神。
短兵相接了不到半个时辰,叛军竟然溃退了下来。
闵廿四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退下来的兵士,他自知没有能力制止这种溃退,于是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下令道:“先收兵吧,休整一下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