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纵拼争反下游,随波逐浪讵惭愁。
庸夫碌碌惟虚灭,烈士昂昂岂罢休。
说法双关如此乐,听诗万首向何忧。
孤芳自赏雕虫老,兴尽尘封故纸楼。
他却又笑了笑,现在终于好了,投奔到了宁王的手下,以后可以吃穿不愁了。他刚释然,却听见有下人来报:“伯虎先生,宁王殿下请您速速更衣过去。”
“请回禀宁王,唐寅知道了。”他站起身,又整理了一下发冠便出了门。
到了宁王府门口,他见一伙下人正在从马车上卸货,将巨大的木箱往府院里搬。他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在意,就走了进去。
朱宸濠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看书,见唐寅进来了便热情地站起来,迎了过去:“伯虎先生,你来了!”
唐寅行礼道:“见过宁王!”
朱宸濠笑道:“伯虎先生住处可好?下人伺候可周到?”
唐寅答道:“一应俱全,谢过宁王!”
“先生客气!”朱宸濠一摆手道,“先生随本王来!”说罢,他便往院子里走去,唐寅跟着后面。
院子里摆放着刚才从门口运进来的大箱子,唐寅略略一数,竟有八十箱之多!
“先生可知这是何物?”朱宸濠得意地问道。
“这……”唐寅答不上来。
“来人!”朱宸濠令手下搬来了一箱,在唐寅面前打开。
唐寅抬眼看去,箱子里放的是层层叠叠的粗布。
“宁王何必费周折运如此多的布料?”唐寅好奇地问道。
朱宸濠诡异地一笑,用手将厚厚的布片拨开,里面的东西在太阳下发着闪闪的亮光!等到他完全地将布揭开,码叠整齐的一件件铠甲赫然映入了唐寅的眼帘!
“这岂不是杀头之罪!”唐寅大惊道。
朱宸濠挥挥手,示意手下将箱子抬走,便快步回到书房。
唐寅跟在他身后,连连摇头道:“宁王,私造军械可是重罪,视同谋反!”
朱宸濠道:“这天下本就应该是本王的!谈何谋反!要论谋反叛国,那朱棣做得,我朱宸濠就做不得?”
唐寅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惊恐,不住地喘着粗气。
“先生即已知本王之意,可愿助我夺取天下?事成之后,先生便可在我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朱宸濠死死地盯住唐寅的眼睛。
唐寅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抬头去朱宸濠的目光相对,回答道:“唐寅唯宁王马首是瞻!”
四
回到住处,唐寅夜不能寐。
他是个聪明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宁王真的是起兵谋反,还敢私造盔甲!“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想当下就收拾行装,连夜出逃,却打消了这个念头——宁王当天就说了任何应召者不许出南昌城,那城门定是有人把守。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唐寅飞速地转动着脑筋。
实在不行,就留下给宁王出谋划策?那自己的身家性命就全押在宁王身上了,他会成功吗?一旦失败……唐寅想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冷战,自己是非走不可了!
思来想去,唐寅一咬牙决定行下下之策——装疯!他宁王再厉害,总不会为难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吧?唐寅顾不得心中酸楚,当下开始实施计划!
他穿着内衣去了茅厕,强忍着恶心将手伸入了粪坑里。
半晌过后,负责照顾他的下人见他久久不出来,便问道:“先生,如厕可好了?”
一声尖叫从茅厕里传出!
那下人心说不妙,跑到茅厕一看大惊: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体蜷缩成了一团,衣服上沾满粪便,正口吐白沫!他仔细辨认才发现,这不是唐伯虎先生吗?
“伯虎先生……”那人急忙大叫道,“来人哪!快来人哪!”
第二天一早,朱宸濠便见到了疯癫的唐寅。
“先生!”朱宸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生这是怎么了?”
唐寅傻傻地笑着,竟要过去抱住朱宸濠!朱宸濠急忙后退,生怕自己粘上污秽;宁王府的卫士急忙上前架开了唐寅。
“快去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朱宸濠急道。
大夫来了,唐寅竟又要去抱大夫!大夫躲开道:“还请宁王使人将患者肢体固定,老夫好诊断!”
朱宸濠示意左右将唐寅摁倒在地上,并摁住他的手脚。
大夫细细地看过之后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摇摇头道:“病人似无病。”
“那他为何如此?”朱宸濠问道。
大夫皱着眉头说道:“不如取银针一试,可知是否因蛊毒所致。”
朱宸濠连连点头道:“快请一试!”
大夫取出一根细细的银针,又脱下唐寅的鞋袜,照着穴道一针下去。唐寅疼得钻心,却不敢发出惨叫,只能忍着继续装疯!
大夫见没有什么效果,拔出了针,遗憾道:“禀宁王,这患者定是失心疯了!老朽无能,不能诊断病情,请恕罪!”
朱宸濠叹道:“唉,想不到唐伯虎竟然疯了!快将他扔出府去,离本王越远越好!”
唐寅被四个家丁抬着出了宁王府,又过了城门,扔在了城郊野外。四人回时天色已黑,唐寅见四下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