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到了午饭时间,不光训练了一上午的士兵们饿了,王守仁和钱友同也有点饿了。大家一起走进炊事房。王守仁和钱友同看到在木头长桌上放着五六个木桶,排成一溜儿。二人走近一看,桶里盛着带着菜叶子的面糊汤。王守仁皱起了眉头,问身边的教官道:“这就是今日的午饭?”
教官饥肠辘辘地用勺子盛了满满的一碗面糊,道:“是啊。怎么了?”
王守仁看着教官,突然想起了自己在驿站看到了的那写满了丰盛菜肴的菜单,心里很不是滋味;而钱友同则更是直白:“这伙食也太差了点!”
“不错了!”教官摇摇头道,“如今至少还有的吃!前两年,唉”说着,他叹了口气,走到士兵们中间坐下,喝起面糊来,发出“呼呼”的声音。
王守仁和钱友同也都盛了面糊,坐到大家中间。王守仁问道:“每人仅仅一碗面糊,这一天的训练,体力够补的吗?”
这话一出口,士兵们就炸了锅了,议论立刻激烈了起来。
“不够啊!可也没办法啊!”
“这朝廷发的军粮,都不知被哪个丧良心的给昧下了!”
“还能有谁?那些当官的呗!”
“我看哪,朝廷发没发都两说着呢!”
“行了,都别抱怨了!这就算不错了!我听说啊,辽东的兵还没吃的呢!”
一看大家越说越激烈,教官只好劝道:“弟兄们,我等都是为国出力,莫要有怨言啊!”
王守仁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看着一张张气愤却又无奈的脸庞,眼泪都要下来了,心里恨极了那些贪官污吏。他知道,朝廷其实也没少给各地守军下发粮款,父亲王华就经常念叨朝廷又下旨拨了多少多少银子、多少多少担粮草。而这些钱粮如果不是途中一级一级的官员私吞了,那去了哪里?
“行了行了,”有人说道,“下午还得训练呢,快吃吧。”
大家这才渐渐地都不做声了。
吃过了饭,教官很热情地带王守仁在原野上策马,天生爱骑马的王守仁和钱友同一口答应了。
王守仁骑马奔驰在最前头,突然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一个人也骑着马。王守仁本想问问教官那是不是有士兵在训练,但转念一想,觉得一定有骑兵,没什么好问的,便独自加速向前面奔去。
教官跟在王守仁后面,也看见了前面的骑马人,感觉不像是守军的骑士,而且今天也没人说要在野外训练,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惊:坏了!八成是胡人!他想喊王守仁回来,可是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远,他只好快马加鞭希望能赶上王守仁。钱友同一看教官挥鞭,也赶紧跟上。
王守仁渐渐地看到了那个骑马人的相貌服饰,与关里平常见到的不太一样——他穿着的衣服并不宽大,但却十分合身。那人左手抓着缰绳,右手挥舞着套马杆,嘴里也在吼着什么。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马匹。王守仁并没有多想,只认定那人是骑兵,便朝着那人叫道:“这位仁兄,敢问可是大明马军?”
那人转过头,用手撩开几乎挡住了眼睛乱蓬蓬的头发,看了王守仁一眼,眼神里满是惊诧。
王守仁以为是对方没听清,便又问了一遍。
那人突然拨转马头,逃似的一溜烟儿跑了。
王守仁心里感到奇怪,丝毫不懂这个人见了自己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后面的教官和钱友同赶上来,在王守仁身后勒马。
“王公子,你可受伤?”教官惊魂未定地问。
王守仁笑了一下,道:“何出此言?”
“你可知刚才你遇见那人是何许人?”
“可是我大明骑兵?”王守仁略带骄傲地问。
“什么大明骑兵?”教官大声道,“那是胡人!”
王守仁和钱友同都惊呆了!
“他没伤你,以属万幸。”教官长出一口气来。
“伤我?”王守仁笑道,“见了我催马便走。”
这回轮到教官惊讶了。
“哼,”王守仁不屑道,“胡人胆量,不过如此!”
二
天色将晚,王守仁和钱友同辞别了守军们,回到了驿馆。
两人都累了一天了,便早早地上了床,熄了灯聊天。钱友同问道:“兄弟,你看这居庸关如何?”
王守仁闭着眼道:“不妙啊。”
“我今日也觉不好,”钱友同道,“可就是不知具体为何。”
“唉,”王守仁叹气道,“为何?军中粮草不佳,都不及这驿馆饭菜,银子都被贪了去!”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可也有好事。”
“哦?”钱友同来了点精神,“有何好事?”
王守仁笑笑道:“这其一,军队士气尚佳,并未因粮草之事消怠。”
“其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