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一想,李南星又觉得自己跟孤狼不同。
因为孤狼只有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的不暴露自己的任何破绽。
但是他,除了敌人之外,在面对亲人的时候,一样会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的所有破绽。
而李北辰就是他的亲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他即便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好的亲人。
想到亲人这个字眼,李南星忽觉胸口上的伤疤更疼了几分。
他的脑子开始变得乱糟糟的,深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也从泥泞里再次爬了出来。
他又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深夜,那个跟今天一样的深夜。
那是他的噩梦,那一夜,是他六岁的生日。
可是他的父亲却像是发了疯,先是杀死了他的母亲,又砍伤了年仅六岁的他。
等他从重伤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镇上医馆中的木板床上。
医馆里的齐先生说,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昏死在医馆门前的雪地里。
至于到底是谁把垂死的他送到了医馆门前,齐先生也不知道。
其实齐先生原本并没有要医治他的打算,毕竟,李南星根本付不起钱。
但后来齐先生又觉得,任凭李南星死在自己的门前,总归是有些不吉利。
不过齐先生虽然救活了他,但却并没有完全治好他。
齐先生说,他全身的经脉已经因为伤势太重完全断裂。伤了根基的他,恐怕一辈子都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不过对于当时的李南星来说,他能活下来也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等他离开医馆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父亲早已下落不明,只留下他跟刚出生不久的弟弟李北辰以及胸口上的伤痕相依为命。
于是,六岁的他开始肩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毕竟,他是哥哥!
可是,那时的他,却也不过只是个孩子罢了!
而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李南星学会了去雪原上砍柴。
再后来,随着李北辰逐渐长大,命运却又跟李南星开了一个更大玩笑。
他的弟弟居然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热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
医馆齐先生给出的诊断只有六个字,活不过十二岁。
从此,为了给弟弟买药,两兄弟原本就拮据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而从那之后,他也再没有见过失踪的父亲。
镇子上的人都说他的父亲死了,因为在这片雪原上,从没有人可以在镇子外的黑夜中活下去。
但是对此,李南星直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他不信自己的父亲就这样死了。
其实,他真的还想再见父亲一面,不为诉衷肠。
他只是想问问他,为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和蔼可亲的父亲会变成一头毫无人性的野兽,为什么最珍爱他的父亲会对他痛下杀手。
他还记得,在六岁之前,每一年生日的时候,父亲都会在院子里的那棵柏树上刻下他的身高。
可是这一切,却在他六岁生日之后,一去不复返了。
就连院子里的那棵寄托着李南星思念之情的柏树,如今也早已被他砍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了。
甚至有好几次,为了生计,他都准备将整棵树给砍掉做柴了,但每次到最后,他还是舍不得下手。
因为不知何故,对于癫狂的父亲,他总是提不起半点恨意。他认为,动手杀人,肯定不是父亲的真正意愿。
所以,这棵树也就成了李南星唯一仅剩的,可以用来缅怀过去的东西。
不过这一切,李南星却从来没有跟李北辰提起,因为他不想李北辰也像他一样,带着疑问和痛苦活着。
所以他只是告诉李北辰,爸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想到这里,李南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对着面前的神龛又拜了拜。
“哥,你天天拜这个破神明有什么用,镇上那些老头子念叨的传说肯定都是骗人的。”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神,还不如早点砍了当柴烧。”
李北辰看着李南星的举动,有点忿忿不平的说道。
“住嘴。”听到李北辰的话,李南星的神色却忽然严厉了起来。
紧接着,他又语重心长的说道。
“镇上老人常说,是神明创造了我们这个世界,并且在雪原最高的冰山上种下了雪莲草,而齐先生也说过,只有雪莲草才可以完全医好你的热病。”
“哥,这些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神明,要是真有神明的话,你这么虔诚,为什么我们还过的这么痛苦。”李北辰不甘心的反驳道。
“北辰。”李南星加重了几分语气,“以后,这些话永远不要再说了,你给我记住,神明是真的,雪莲草也是真的,雪莲草!也是真的!”
“而且我已经决定了,等到来年打春的时候,雪化了,天暖和一些,我就动身去给你找回那棵冰山上的雪莲草,你现在已经十一岁了,你的病不能再拖了。”
“哥,你为什么还这么执着,这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都是假的。”李北辰一边说,一边攥紧了拳头。
接着,他又开口说道。
“好,就算这些是真的,可是即便打春了,天气虽然会暖和一些,但是那座冰山上的寒风却依旧可以要你的命啊!”
说到这里,恐惧和担忧开始在李北辰的脸上分庭抗礼。
李南星看着李北辰,缓缓摇了摇头,无比认真且严肃的说道:
“哥已经决定了,你了解哥哥的,只要是哥哥决定的东西,无论任何人,无论任何事都不可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