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大地,漆黑的天空无星无月!
深邃的夜幕下,一间岌岌可危的茅舍蛰伏在漫天的风雪中委曲求全。
茅舍内的地板上,一捧篝火正散发着微不足道的光明。
但好在这间茅舍不大,那丁点的光明已足够将其照个大概。
火焰兹拉作响,深红色的光芒映照在李南星深红色的脸上。
在他的面前,是一件不知何种木头制成的神龛。
这神龛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腐朽的木头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李南星就这样看着面前的神龛,静静的站着,那把陪他从风雪中归来的柴刀依旧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良久之后,他口中默念了一句:“神明保佑。”
话音刚落,李南星的身子忽然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只觉胸口如火烧一般疼痛。
紧接着,他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咳嗽,最后,竟是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
鲜血染红了神龛,染红了柴刀,也染红了李南星脚下的腐木地板。
“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这时,一道稚嫩的童声从门外传来,说是门,倒不如说是一块烂木板要更贴切一些。
茅舍外的寒风沿着木板上的缝隙吹进来,扰的房间中的篝火更加明灭不定。
“哥没事,你先别进来,再坚持一会,寒冷对你的热病有好处。”李南星强忍着胸口处传来的刺痛,开口说道。
“哼,说是对我的热病有好处,其实不就是为了让我帮你看看暖冬姐姐是不是安全到家了吗?”
“要我说,暖冬姐姐那么好的人,你还是赶紧把她娶回家吧。”稚嫩的童声再次传来,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埋怨。
“李北辰,我看你是冻的还不够。”李南星怒斥一声。
不过他在心底却也同时呢喃了一句:“像我这样的人,靠近她也只会害了她吧!”
说完话,他赶紧俯下身子将面前的血迹用衣袖抹了个干净。
但是疼痛依旧如同附骨之疽般,撕扯着李南星脆弱的神经。
擦拭完面前的血迹后,他直接顺势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然后,他终于将一直紧紧抱在怀中的柴刀拿了出来。
这把柴刀跟李南星的破夹袄一样,普通且黝黑。
而它的刀刃也翻卷的厉害,粗看起来,并无锋芒。
但就是这样的一把柴刀,却被李南星视若珍宝。
他将柴刀举着,仔细的打量了半天,接着,他又用衣袖仔细的擦拭了一番后,才将其端端正正的摆在了面前神龛的正下方。
放下柴刀后,李南星缓缓拉开了身上的破夹袄,一道伤疤正蜿蜒狰狞在他的胸膛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膛上的伤疤,从神龛左侧的木匣里抓出了一把如草木灰般的黑色粉末抹了上去。
“呼,呼,呼。”疼痛仿佛变成了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李南星的脖子,扭曲了他的面庞。
但是很快,似乎是因为那黑色粉末的缘故。
疼痛在攀升到最高点的时候,瞬间又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做完这一切,李南星重新将身上的破夹袄裹好,那条狰狞的伤疤就这样再次重回黑暗之中。
“北辰,进来吧。”李南星冲门外唤了一声。
“吱呀。”伴随着刺耳的木板摩擦声,茅舍的破木门应声打开。
门开后,一道瘦小的身影迅速钻进了茅舍之中,然后又回身重新将房门合上。
进门的人,正是李北辰。
看到李北辰的身影,李南星原本因疼痛导致扭曲的面庞瞬间恢复原样。
刚刚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他脸上红晕深处的一抹惨白,却依旧在悄悄诉说着刚刚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苦难。
但是这份苦难,在昏暗的茅舍之中,在火光的映照下,却并不怎么真切了。
火光同样映照在了刚进门的李北辰的脸上。
李北辰跟李南星很像,一样的消瘦。
只是李北辰的瘦却又与李南星不同,李北辰的瘦像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
而李南星的瘦,却是枯瘦,行将就木般的枯瘦。
行将就木这个词或许不该用在一个少年的身上,但是对于现在李南星的模样来说,这个词却又再贴切不过。
“哥,你刚刚真没事吗?是不是这次出去砍柴受伤了?”李北辰几步走到李南星身边,满脸的担忧之色。
他的个子不高,正好跟坐在地上的李南星齐平。
李南星看了一眼李北辰,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哥没事,就是受了风寒,刚刚喝水有点呛到了。”李南星语气柔和的说道。
可是他的话刚一出口,隐隐的刺痛却又再次从他的胸膛上传来。
但是这一次,他却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没有在李北辰的面前露出丁点的破绽。
这时,李南星忽然想到了雪原上的孤狼。
他感觉自己跟孤狼很像,他们一样会在黑夜里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这样的孤狼,李南星曾经侥幸杀死过一只,用的正是被他摆在神龛下的柴刀。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险象环生的雪原上,手中的柴刀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