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耿于怀?”
“是啊,耿耿于怀。”
“什么事?”
“你知道你爸——知道你爸人称他什么吗?”
“支书。”
“世界上最好的支书。”
“世界上?”
“当然了,不是那个全世界,意思是一生中遇到最好的支书——你懂的。”
“嗯。”
“你爸好在哪里?”
“……”
“就你说的,只有人求他,没有他求人。”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
“……”
“你爸为了你,做了一件他一生最遗憾的事情,至今都耿耿于怀——跟我说过几次了,满心遗憾——他也只跟我说,无法跟人说。”
“什么事?”
“你爸一生以干净为荣,他从十八岁入党开始就决心要当一个干净的党员,可是为了你,他受了那个广州知青的两罐‘广州白糖’——玻璃罐的呢,那种圆圆的玻璃瓶装的。”
“哦。”
甘敢知道,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每餐都是吃白糖,如白糖粥,白糖饭。
开始还好,吃多了就不想吃了,甚至吃得反胃。
尽管甘敢吃得反胃了,爸爸妈妈却不给姐姐哥哥吃,把白糖像宝贝一样锁起来。
有一次哥哥用小铁片开了锁,偷吃了一回,被妈妈狠狠地打了一顿。
然后妈妈就改换着不同的地方藏匿白糖。
甘敢至今还记得那厚厚的圆墩墩的透明的“广州白糖”玻璃瓶。
玻璃瓶肩上还有浮雕一样的“白糖”两个字。
玻璃瓶表面不是光滑的,而是磨砂的,瓶盖是红色塑料压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