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雁摇摇头,“难为你,还把卫将军麻烦来。”
卫景修听见,“无妨,左右无事。”
“听见了吧?姐姐开开心心地过生辰礼就好了,其他都别管。”
这下,气氛才好了些。
初冬的院子里,明亮温暖的西厢房时时传来笑声,伴着佳肴美馔的香味,尤显温馨。
饭后,卫景修正在喝着茶碗里的雨前龙井,他定定地看着闲月脸上的笑。
这会儿闲月趴在她姐姐的肚子上听,两只大大的杏眼透着好奇。
“要做小姨的人了,还没个正形。”姜西雁抚摸着闲月发间的流苏钗子。
金碧的钗身,一颗明亮的宝珠镶嵌在连接处,渐变发粉的流苏摸着生温,即便是这小小的物件,也是彰显身份的。
而自己,羡慕着,却又永远无法回到从前小姐的那份心性。
“什么也听不到。”闲月嘟囔一句直起身。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懂,如今却来听我肚子里刚满五个月孩儿的动静。”西雁打趣道。
闲月不解。
“不是吗,瞧你方才席间说的,又是肚子不显,又是吃鱼对孕妇好。你一个闺阁小姐,哪知道这么多的?”
“我……我那是偶尔听得府上嬷嬷们说的!”闲月犟嘴,耳根都羞红了,还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卫景修。
谁知卫景修也盯着自己,闲月更不好意思了。
正玩笑着,院子外的奴才来传话,说常思慕从医馆回来了。
顿时,房内的气氛就变了。闲月没说话,西雁的脸上笑意更深,让奴才请他过来一趟。
“姐姐,他是专门回来参加你的生辰礼么?”
西雁却哑然失笑,之后才缓缓说:“他哪知道我的生辰?我从来没有说,我怀孕以后,要么是常大人替我把脉,要么是外头医馆的人给我开药。我没有跟他说起自己的身体状况,更何况生辰八字呢?”
语毕,闲月也没有再说什么。
卫景修看着闲月,眼神大有深意。对面的她看不出喜怒,神情微微松动,一时倒真猜不出她此刻的心境了。
外头传来踩雪的声音,听动静,不像是他单来的。
等奴才迎人进门,西雁由人搀扶着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闲月与卫景修都没有动,只静静朝那方向看去。
进门是两个身影,挽着常思慕胳膊的是一只纤纤玉手。
“不知卫将军与……姜小姐前来,本该在府里好好招待的,实在失礼。”
常思慕看见屋头这么多人,先是一愣,稍后才作揖行礼。
“妾身见过二位。”
闲月坐着没动,旁边的丫头正给她挑好入口的雪山梅,那梅一颗颗沾了霜似地,被呈在银盘里,由婢女跪下举着手呈上。
卫景修饶有兴趣地盯着耍脾气的闲月,只要她不点头,那位紫蔻夫人得一直委身蹲着,这是累人的功夫,何况她还怀着孩子。
“姐姐,这雪山梅可是下好大功夫做成的,梅本身能生津止渴,吃上一颗能打发好长时间呢,你也挑一颗。”
西雁见此,忙走过去,小声说:“你这是干什么,快些让人起来了。”
“我就不,她平日欺负你没够,这会儿行个礼就委屈上了?”闲月刁蛮着一张小脸,看得西雁又气又急。
“你…你连姐姐的话都不听了!”
闲月看她气了,便瘪嘴,冲那头不情不愿地说:“起来吧。”
紫蔻这才被奴仆们搀扶正,脸上也挂着不耐。
“你们也一起坐下用些糕点吧,今日我生辰,小妹送了不少吃食过来,我一人也吃不完。”西雁转身去打圆场,命人多添了两把椅子。
“姐姐生辰,这段时间却不得不委屈你了。”紫蔻捏着帕子,一手时不时抚弄她那个肚子。
“不委屈。”闲月淡然开口,“公府有的是排面,断不会叫姐姐自己过生辰。我们是有礼数的大户人家,虽今日姐夫不得空过来,可我姐姐到底是正房,有容人的气量,也知道不该时时纠缠丈夫,耽误他正事,你说是吧,紫蔻。”
西雁听得脸上表情都僵硬了,看了看对面二人,亦是如此。
大概全场唯一看热闹看得心安理得的,便只有卫景修一个了。
他乐得瞧见闲月为难人,在常人眼里,越是所谓的刁蛮任性,他反倒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