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夜,李想躺在老周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袋的疼痛使他烦躁,抑制疼痛的药物全部在背包里,他只能忍着头皮发涨,神经跳动的痛。不停地摩挲着脑袋,逆向发根一遍又一遍,试图缓解疼痛带来的磨难,他打开门走了出去,满眼的黑,他没有打开手机的电筒,顺着墙往前方摸索着前进,直到走进光里。
“老周……”
呼喊声在空旷的车站内回荡,岗台上并未看到老周的身影,只有不停晃动的白炽灯和远处的虫鸣声,以及屋檐下噼里啪啦的雨声,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别的声响。这一刻,恐惧占领了全身,头痛退去了。
李想望着四下无人的空旷站台,恐怖电影里的情节涌现在脑海,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环顾着四周寻找着老周的身影。一个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内心一怔,吓得半死。
“小伙子。”
他瑟缩着回过头,老周一脸慈母般的笑容正盯着他看。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怎么了?我不过是去方便了,怕我是鬼不成?”
“您别这么说,一个人在这值班还挺考验意志的。”
“怎么还不睡,都十二点了。”
“我的脑袋又犯病了,出来问您寻点止疼药,还被吓个半死。”
“止疼药,我这没有,只有感冒药和去火药。”
“现在不用了,头不疼了。”
“你早点睡吧,这夜才刚刚开始哩!”
“这下怕是睡不着了,脑袋清醒着哩!”李想学着老周的口吻说道。
雨在不知不觉中停了,转而变成了水雾氤氲在周遭,仿佛可以从衣角拧下水来,并没有雨后的清爽与舒适,蚊虫仍旧见缝插针,胳膊和脚踝被叮了好几个包,瘙痒难耐,恨不得抓挠掉一层皮。
老周看到李想不停的抓挠,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绿色的风油精递给他。“抹上就不痒了,但你可别嫌这气味烈。”
李想接了去,涂在凸起的红包上,果然有效,立竿见影。可皮肤神经般的瘙痒如一只蚂蚁在身上乱窜,那是潮湿惹得祸,以及虚汗助的攻。
“可以洗澡吗?”
“洗澡,当然可以。你随我来。”
老周将李想领到车站休息厅的卫生间,将水龙头接上一条软橡胶管,轻轻捏住水管的一半,他示意李想拧开水龙头,“左转一点是热水,转的多了就是沸水。”
李想小心翼翼地转动,试了半天也不见水热,“没热水。”
“你拎着管子,我看一看。”
老周走到水龙头前,试了试水温,走向洗手间旁边的杂物室。
“热水器被关上了,这个婆娘准不想我今晚用。你再试试。”老周接过水管,没多久他已感受到一股暖流从水管处传来,他捏住水管顶部的一半,水波涌出。
“你怎么不脱衣服?”
“我一个人在这就行。”
“一个人怎么行,谁帮你举着水管,还怕我不成,再说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你光着身子。”
老周的话没毛病,可李想总觉得变扭,虽然经常和同学一同去澡堂子洗澡,满是白花花的大屁股,大家赤裸相待也并未觉得难堪,但此刻却要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清洗身体却感到几分难堪。
“哦,忘了给你拿胰子,还有洗发精,毛巾也得拿。”说着老周便走了出去。
此刻,整间候车厅只剩下了水流声,黑暗中一个少年正脱下衣物,清洗着黏腻,满身汗味的身体。他光着脚站在光滑且寒凉的地板上,风卷着卫生间的腥臭味刺激着神经,他赶忙举起管子往身上浇水,用以驱赶夜风的寒。
一束光照在他的身上,只见老周举着电灯走来。他将胰子和洗发精放在洗手台上,然后将电灯放在远处,光束对着洗手台方便拿取东西。
“这条毛巾是干净的,前些日子镇上的侄女生娃娃给的,舒肤佳的胰子香喷喷的,还没有拆,你赶的正好。”老周拆开舒肤佳的盒子,举起水管,李想沐浴着温热的水流。
“谢谢您。”
“说什么谢,萍水相逢、机缘巧合,我还得谢谢你呢!需不需要我帮你搓搓背?”
“不用,我淋干净就行了。”
“小伙子,别见怪,男人之间还怕不成,我也不是老怪物,你就放心吧。”说着,老周便要动手帮忙搓背。李想慌忙躲避,水管落在地上霹雳哗啦的响。老周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分热情,便停住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