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玉为自己的冒失感到内疚,她拉着米莱的手,不停忏悔,米莱非但没有安慰,反而添油加醋将小事包装成了一件不可不重视的大事,令戴玉感到心慌。慌归慌,该如何解决呢?靠米莱给答案是不行的。
“要是你真的在意他,就该表明心意。”
“我只是觉得他不一样。”
“能发现一个人的不同,就证明你是在乎他的。”
是吗?戴玉在心里反问到。她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对李想的另类情感,却因为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令她开始疑惑。
“李想一直和我那个傻弟弟在一起,两个人傻到一块去了。”米莱突然意识到弟弟也一直喜欢着戴玉,大惊失色:“难道这真的是三角恋,天呐!”她看着戴玉不忘补充道:“戴玉,你惨了,我帮不了你,喜欢你的人不止我弟,干吗要选择李想。”
戴玉推开米莱,“你在胡说什么,我谁都不喜欢。”
“说实话,我有点羡慕你。我就不明白,我也不差,为啥没人爱慕我?”
“一定有人,只是你还没有发现,真正的好男人总把爱藏在心里,轻易说不来的爱才廉价。”
“这就是你看不上汪磊的理由?”
“我们还得准备毕业论文,儿女情长就放一边吧。”
“笨蛋,再不恋爱,我们就毕业了。”
“你不是得出国留学吗?谈了也是无疾而终。”
“错,大错特错,如果恋爱让我快乐,我宁可不出国。”
“你那个固执的爸爸一定不会同意的。”
米莱叹了口气道,“人有悲欢离合,也有爱与不爱,此事古难全。”
戴玉表面征求着米莱的意见,实际上早已有了自己的决定。别看她表面文弱,骨子里却是一匹野马,若非她母亲为其塑造的淑女形象,她早就驰骋荒野,说不定还能成为女浪人。
女浪人早已安耐不住内心泛滥的情绪,李想越是冷漠、回避,她越冲动、渴望。于是,这天下课后,她再也藏不住了。
“李想。”
李想并不想理睬,自顾自往前走,戴玉追了上去。
“为什么躲着我?”
见李想不言语,她直接拉扯住李想的胳膊。李想见状有些蒙,看着过往行走的同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在等你的回答。”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回宿舍我还有事要做。”
戴玉被他的无视激起了情绪的火花,大声说道:“我只是想解开我们之间的误解,既然这样,我就不强求了,你好自为之。”说完,逆向人群离去。
汪磊躲在一旁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将李想的傲慢与偏见,戴玉的理智与情感看在眼里。他被惹怒了,走向前去,一拳打在了李想的脸上。李想被这一拳击的眼冒金星,一个趔趄,摔到在地,书本散落在一旁。脸颊的疼痛和屁股的疼痛同时刺激着神经,他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头被惹怒了的公牛扑向汪磊。
汪磊早有准备,等待着他的进攻,正面躲闪,反手一击,打的李想措手不及。李想自知不是汪磊的对手,狰狞着咆哮着。
“再敢欺负戴玉,你就死定了。”汪磊毫不示弱冲李想喊道。
李想这才停下来,崩溃的情绪无处发泄,只能回过头,用一种漠视的眼神看向汪磊。
“好。”
汪磊不屑道:“傻逼。”
李想冷笑了两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
“李想,你给我记住了。”
李想对自己的处境失望透顶。若为争夺所爱之人,大打出手也就罢了,可自己明明对戴玉毫无感觉,却莫名其妙地卷入了一场不必要的争斗中,还处于下风。他想起非洲草原上为了争夺母狮子而互相撕咬的公狮,受伤的一方舔食着伤口,悻悻离去。争夺到主动权的公狮子正甩着脑袋走向母狮子,那是胜利的果实,获得交配的权利。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都疯了吗?难道自己真的招人烦,活该被打。脸上的疼痛使他清醒,走在通往宿舍楼的路程中,第一次觉得这么遥远,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左边是图书馆,他索性走了进去,楼道里已经熙熙攘攘,刚走到二楼的走廊,便看见多数同学已经坐在图书馆内,恍如一间课堂。老师总说一届学生不如一届,可现实中的情况是一届比一届更奋发。这让即将结束大学生涯的李想感到无地自容。李想虽已准备完成毕业答辩的论文,但成果如何得由辅导员才能定夺。
李想将粘着灰尘和泥土的书本放在课桌上,坐在最后排的位置。教室内安静的出奇,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静谧的环境使人暂时忘记了烦恼,倘若脸颊的痛感消失,或许刚刚发生的糟糕事情也就全忘记了。他被书架中一本书上挂着的卡片吸引,那是用特殊材料做的,轻薄如纸片的厚度,烫印着一些奇怪的字符,迎着光散发着暗紫和深蓝的色泽,可以看到凹凸的字形,可那字自己却认不得。
《在银河的子宫里》,翻看着扉页的简介,微黄的书页里夹着一张用特殊材料制作的卡片,读起书中的文字,思维便被带去了外太空,在星河中遨游,沉沦于浩瀚无边的宇宙深空,本我就此忽略不计,也就没了必须的抗衡和付出。如此想来,人活着的意义便相当可笑,无非是浪费地球资源。父亲总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为了繁衍。可繁衍这件事,人类做的糟糕透了,人越多纷争越多,处处存在着偏见、歧视、误解与埋怨,还要思考如何生存,更不敢想象融入社会规则后的模样。想到这里,李想突然觉得与汪磊发生的冲突不值一提,人也就变得豁达了。
心情好转后,天气也由阴转晴,白云遮挡住的蓝天出现了,有一抹金色的光在天边肆无忌惮的闪耀,那是躲藏不住的夕阳,在夜幕来临前挣扎、张狂。
“你在哪?”手机里传来米勒的呼叫。
“在回宿舍的路上。”
“一起吃饭吗?”
“可以的。”
李想答应的简单,却不知一同吃饭的人里有戴玉。
米勒情绪高涨,拉着李想便往食堂走,赵兆则尾随其后。
“我寻思着,你怎么还不回来,以为你又享受自由去了。”
“我去了趟图书馆。”
“你的脸怎么了?”米勒突然发问,搞得李想内心一怔,却不愿如实回答,只是敷衍了一下,便扭过头去。只是米勒不肯松手,问道:“要是牙龈红肿的话,我那有药。”
米勒的关怀令李想感到庆幸的同时倍感绝望。
“恩。”
“还得吃点消炎药,我待会给你拿。”
赵兆跟了上来,他仍打着电话,说的全是甜言蜜语,最近一直和外校的女生你侬我侬,根本顾不得打量眼前的两人。三人走到食堂内的饭店,往常用于招待来校观察和交流学习的教授老师和一些社会名人,有时也会对学校的师生开放。一听开放,便被米莱第一时间预定了。
李想没想到米勒会搞出这么大的场面,不仅定了个包厢还加了额外的用餐服务。只见一位长相甜美的服务员,洋溢着笑容向三人弯腰招手,以卑微的姿态将几人恭送进室内。
“没想到表面看上去平平无奇,里面却别有洞天,竟如此豪华。”
走过飘散着白烟雾的小桥流水,锦鲤随着桥上行人的步伐游向前方,灰石板青砖瓦的复古设计,诠释着江南水乡的独有气质,而屋顶上空的金灯和光幕里的浮光掠影将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霓虹恰到好处地融入传统古朴的徽派建筑中。
“这一定出自学院某个大神的手笔。竟将两种不同风格的艺术融合得如此巧妙、舒适,互为表里,相互映衬。”赵兆不吝赞美之词。
在米勒眼里这些都是常见的,什么高档酒店他没去过,简直不值一提。
只有李想有些不适,并不是内心的自卑,反倒是人为刻意制造出的规矩和礼仪让人不得不遵从和接受,若是拒绝便失了礼貌和素养,若是一味地奉行,又觉得相当愚蠢。不过是顿饭而已,还要遵循礼仪,简直小题大做。座位的摆设、动筷子还是用勺都有要求,甚至是先吃热菜凉菜还是点心都有规矩。
“您这边请。”赵兆被服务员弯腰请进位于包厢内部的主座上,他微笑着看着服务员,然后按照指示乖巧落座。
“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没事,没事,反正是我姐掏钱,大家尽管放心吃喝。”米勒笑眯眯地拍着胸脯说道。
“你姐?”
“是啊。”
“我回去了。”
李想突然变卦令米勒感到不悦:“你是不是怕见到戴玉。”
“你既然知道,还要拉我来。”李想转身就走。
“别啊!我只是想大家一起吃个饭,都是同学。”
赵兆忙走过来,拉住了李想,附和道:“吃个饭而已,别搞得像见仇人一样。”
李想见两人硬要强迫自己在此,气得说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