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不绝于耳,谁也不落下风。
起因是眼镜的一个谜语。
就在神父离开餐厅,反锁房门后。两个孩子丝毫没有察觉,还醉心于眼前的佳肴——淡奶油牛肉炖菜浓汤。
伙食费是来上神学课的孩子们的家长赞助的,伙食自然不会差。
乱发和眼镜很有默契的拿出来怀里的面包,是刚才丽丽在巷子里给的。掰出一点,泡进了盘子里的白色汤汁里。
紧接着就是叮叮当当,铁勺子碰铁盘的声音,一勺一勺往嘴里塞。
“我以为你吃饱了。”
眼镜看着和自己一样狼吞虎咽的乱发。
乱发啪的一声,拍在眼镜后脑勺,险些眼镜掉进了盘子里。
“废话,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吃午饭了,刚才街上那么乱,钱包简直是等着我去捡。”
指的是眼镜兜里十七便士的女式皮革钱包,报告里根庄园失踪的电报也是出自那里。
“哎!”眼镜着急舔着勺子,喊了一声,“对了,这是我是第一次进教堂。”
“嗯嗯,我也是。最多远远看着。”
“西格神父真是个好人!请我们吃饭,还放心我们单独留下。现在随便一个不认识我们的,一靠近咱们那条街,就捂着口袋跑了。”
“嗯。”浓汤肉块很大,乱发嚼着,脸上不自觉露出享受的表情。
“你可别毛手毛脚,你要敢拿东西,手给你打断。”
“说什么呢!请我吃饭的都是我爸妈。”
眼镜不同于乱发,还有一个煮茶工作的妈妈。眼镜记事起就住在姨妈家里,去年姨妈过世,眼镜便实打实是个孤儿了。
“哎!说起教堂,我给你猜个谜语,是街尾巴哥哥说的。”
“关于教堂的?你说。”
眼镜含着勺子,想了一会。
“嗯······什么东西一见面就给你下规矩,打你骂你,还威胁你。一犯错就给你扔进地狱。”
“好家伙。”
“别打断我,还没说完呢。”眼镜笑道:“然后还说他是最爱你的,没人比他更爱你。”
乱发吃下最后一口,不舍得把勺子吐出来。
刚才眼镜说关于教堂,那就很好猜了。
“是上帝吧。”
斜眼看眼镜,眼镜已经在捂着嘴憋笑。
“哈哈哈哈。”
乱发笑出了声,眼镜赶紧腾出另一只手,捂上乱发的嘴。
“别笑了,咱们在教堂呢!”
眼前的盘子已空,男孩们也是终于吃饱。
笑声不绝于耳。
过了许久,才平复情绪,不再笑了。
大概休息了几分钟,乱发准备起身离开餐厅。如果此刻去转动那扇门的把手,便也能顺势发现门已反锁的这一事实。
可是眼镜又念叨起来。
“你知道第一次问我这个谜语的时候,我说的是什么吗?”
眼镜没好气地笑着说,看起来快憋不住了。
“你说的什么?”
眼镜终究还是笑了出来。
“我说是你妈!哈哈哈哈。”
乱发一把把勺子扔了过来,“好小子!”
于是便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眼镜和乱发躲在桌子两侧,能拿到的东西都在互相投掷。两个孩子没有生气,他们经常这样,只不过今天有些不合时宜。
“小畜生,亏我妈对你那么好,比对我都好。”
一个萝卜头随着喊声飞了过来。
“哈哈哈哈,我觉得我猜的未尝不也是一个答案。”
再一看,乱发已经消失在桌子对面。
乱发呢?一抬头,乱发出现在了自己的头顶。
对于眼镜来说,乱发的身体要壮实太多了。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地板上扭打起来。
只是打闹,这两个小子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这就是他们的日常。也是弄得一身脏,笑得也是越大声。
“噗嗤!”
两个孩子的身体往下一坠,刚才的打闹似乎触发了地板上的什么机关。
就在两个孩子的注视之下。桌子下的地板落下去一块,是一扇暗门。门在地板上,往里一推,一条石头楼梯映入眼帘,几节台阶通往一个昏暗的房间。
“这是啥啊。”
乱发当即松开眼镜,眼镜推推脸上的眼镜,往里面探头。
“酒窖呗,每个教堂里都有的。”
乱发站了起来,顺手去扶趴在楼梯上的眼镜。
“不对!这不是酒窖!”
乱发也察觉了,因为门开的一瞬,刺鼻的油画水彩的气味扑鼻而来,瞬间掩盖了餐厅的香味和香薰的味道。
趴在楼梯里的眼镜仿佛石化了一般,身体因为恐惧一动不动,彷如坠入冰窖,不受控制不停颤抖。
“眼镜!怎么了。”
乱发被眼镜的反应吓到了,趴下来往里一看。
恐惧的感觉宛如潮水,一瞬间淹没了头顶。
这不是酒窖!这是一间画室!
在极端的恐惧之下,人是发不出一点声音的。
但是此刻的乱发却迸发出超脱人类的勇气,用尽所有意志,终于大喊出来。
“丽丽!快跑!”
一切太迟了。
丽丽缓缓后退。
那只拿着面包的手越来越近。
“丽丽,吃面包。”
丽丽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流泪,一个劲摇头。
神父叹了口气,看来面包终究是送不出去······
下一秒,拿着面包的手在空中抡出一个半圆,纂着面包的手握成一巨大的拳头。
一声闷响,面包砸中丽丽的太阳穴。
可怜的女孩倒飞出去,脑袋一侧砸进去一个骇人的大坑,血液从丽丽每一处五官喷射出来。
血液飞溅过后,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丽丽这才明白,直到面包触碰到脑袋的那一刻——那根本不是什么面包。
——而是一块用油画颜料画过。
——和面包没有两样的圆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