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李维安森最想得到的——和约翰单独对话的机会。
“不列颠,你终于开窍了。”羊的眼睛闪烁金色,“你终于开窍了。”
约翰咽了口吐沫。
“有一件事······”
约翰转过脸。
羊也有一瞬间震惊。
——那不是一张动摇的脸,而却像雕塑一样坚定,出奇的冷静。
“我的名字,约翰·西西弗斯,牢牢记住。”
一瞬间,约翰一个后跳,腋下的油布赫然展开。
约翰一甩手,拉起一扇飘扬的“白墙”,隔开了李维安森。
可这仅仅只是一块布。
一秒过后,油布落地,约翰还是会出现在羊的面前一览无余。
但是约翰已经在盘算。
没错!约翰心里暗叫,有一个规则,束缚着这个东西。
那种感觉没错。即使,表面上一直被控制的都是我们。不论是玛丽还是乔,看起来我们是被束缚玩耍的一方。
不是这样的!有一个看不见的枷锁正悬在那只羊羔的头上······
有机会!约翰肯定,我有机会拯救玛丽。
就在白布飘扬之际,约翰连连后退,退回玛丽身边。
玛丽最后的怒火像一剂强心针,约翰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白布早已被油污和酒渍沾染,使得中心的部分变成了白糖一般的半透明状。
透过半透明的部分,和后面的阳光,能够清楚地看见羔羊模糊的影子。
就像一面毛玻璃······
可是,任谁也不想注视,注视那个东西!
白布后面的影子,扭曲,舞动,已经没有绵羊的轮廓。
羊的身子依然站在原地,而它的脑袋却在蜿蜒向上。
舞动着,扭曲着。伸长的脖子灵活却又粗壮,像一只活生生的蟒蛇。
那羊头就在脖子的顶端,借着布子后的阳光,能看见它肆无忌惮的笑脸。
裂开的嘴里,在光影下,似乎变成了万千个利齿。
粗暴地塞满它的口腔,毫无规律,细小无比。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白布飘扬几秒钟,约翰看见的也只是白布后面,透明部分的虚影。
高耸的脖子完全可以让它那恐怖的脑袋从布的顶端探出头来,可是它没有。
人性是李维安森永恒的课题——它太了解了——如何培养人类的恐惧。
它的头颅慢慢贴上白布,白布盖在了上面,使得乔的油布没有掉到地上。
笑羊嚎叫,嘴周围的布料被咆哮撕开,露出羔羊可怕的长吻。
张开的嘴中挤满银色发亮,如针山一样的牙齿。
油布终于给予了李维安森那怪物轮廓,他的身形被白布勾勒。
俨然是一个诡异而极高的生物,魔物。
它狂笑着,扭动着身体,布也像裙摆一样摆动。
突然,血腥味传来,身边好像血雾环绕。
眼前的太阳,恍惚间也变成一片血红。
“你无法知道我何时会来。”
在它癫狂的笑声中,依稀能辨认一句唱诗。
“就像你不知道你何时会死。”
声音犹如海啸,亦如万千信徒的合唱。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生物,也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东西”下保持理智。
如果那块白布落下,里面的东西一定能让任何人惊吓到甘愿去死。
······
但不包括约翰。
约翰的眼睛压根就没有停留怪物身上一秒,他在找一个东西。
有东西消失了。
一个一直存在的东西,也是刚才李维安森创造的东西。
在它怪物化的过程中,那些东西消失了。
——那三只撑爆乔的羔羊。
就像来时路上,漫山遍野的羊羔一样。
在不经意间,不见了。
两个规则,约翰暗道,这个恶魔被两条规则束缚着。
虽然想克制,但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真是无趣。”
李维安森一愣,它的眼睛没有露出来,还在白布之下。
靠着薄布注视着约翰。
下一秒,本来站在玛丽身边的约翰消失了。
紧接着,是一阵骨头挤压的声音,一份重量加在了它脖子上。
“知道万圣节吗?”
羊刚想抬头,却被约翰的手死死压住。
就是一瞬间的起跳,一跃跳到了李维安森的脖子上。
此刻它的头,就像一颗被按在身下的篮球。
“一个愚蠢的节日,一个人类魔鬼相通的节日。”约翰缓缓地说。
羔羊咽了口吐沫,它想摆动,可是约翰的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它的下巴,抱住了它整个脑袋。
“小孩会扮成鬼的样子,有些会戴上尖牙,有的会画成骷髅。”
约翰笑着说:“有的会盖上白布,假装幽灵。”
羊不再笑,反倒是金属一样牙齿在碰撞,发出的声音叮叮当当。
“不是很可爱吗?以为披上一件衣服就能化身厉鬼,恫吓所有人。”
紧接着,羊的视线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它脑中爆响。
约翰跳下脖子,站在地上,油布攥在手里,像包裹一样包着什么。
很快,布里圆滚滚的东西逐渐渗出血液,染红了整个口袋,粘上了约翰攥着它的右手,血液透过染血的红布滴在地上。
羊的身体倒下去,剩下的部分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约翰把血袋子提起来,拉倒脸前,里面的东西还在弱弱地呼吸着。
约翰轻声。
“不给糖就捣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