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邵说，元橧亥时三刻才走。看着褚邵怨妇般的神情，久久不免好笑：

“他是我弟弟。”

“女大避父。这道理放在兄弟上是一样的。”褚邵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更何况庄主和三皇子并无血缘，只是情同姐弟。而且，也只是庄主将三皇子视为弟弟。至于三皇子如何看庄主的，那就不一定了。”

久久偏着脑袋，又气恼又好笑：“你今日话格外多。”

褚邵目光四处游走，声音里透着心虚：

“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梳妆丫鬟化好妆容，久久照了照镜子——轻盈精致，甚是满意。只是将她整个人承托得更加冷清。

丫鬟刚退下，门口就响起给元橧请安的声音。

久久从首饰盒里拿出两幅耳环，待元橧走进来，就问哪副好看。

“红色宝石的这副吧，白色珍珠的那副显得太清淡了。”

元橧从久久手上拿过耳环，替久久戴上。

今日元橧穿着浅黄色的衣衫，布料用金色丝线勾勒着暗纹，头发用玉冠利落地束着。刹一看，玉树临风，风流儒雅，久久险些没认出来。

“今日可有想去的地方？”元橧刚问完，立刻补充道，“窑子赌场我可不带你去。”

“知道了——”久久语气略带埋怨，“你今日贵为统领三军的大将军，自然去不得这些地方，以免给有心之人留以把柄。”

“我惧什么口舌。”元橧拉着久久上了宫轿，“那些地方鱼目混杂，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凭你这惹事生非的性子，不捅破个天才怪。”

“我已经许久没惹过事了！”久久瞪大了眼睛辩解。

“今早去早朝时，二哥还给我说，你往户部张侍郎的澡桶里放了几条蛇，吓得他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出了门。万花楼里都是些什么人，往来的全是汴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这一传，岂不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你这事虽行得隐秘，但二哥一猜就知道是你干的。”

“他吞了派去乾西赈灾的银子，我这是替天行道。”久久理直气壮。

“连二哥都没证据，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他干的。”

“乾西干旱闹粮慌，共派出去三批救灾官银，一批用于购买粮食向百姓施粥，一批用于振新当地商业，最后一批用于修建水渠以防患于未然。其它两笔都没问题，偏偏张有息负责的那批新建水渠的银子出了差错，为何？”

久久顿了顿，继续道：

“因为这笔钱要得并不急，露出马脚至少等到下次灾荒，到那时什么证据都毁得一干二净了。偏偏这伙人运气不好，去夏又闹了水灾，导致粗制滥造的堤坝崩塌，才露出了马脚。再说这张有息，区区一个户部侍郎，在汴京城里就有两处宅院，郊外置产更是不计其数。他整日又混迹勾栏，不然怎么被我有机可乘。算他运气好，我和褚邵在城中竹林抓了几日，只抓着这么根菜花蛇，若能抓住各七步倒之类的，他也不止丢这个颜面了。既然银子没了下落，他以死谢罪也不算冤枉。”

元橧不免皱起眉来：

“你还想谋杀朝廷命官，这个是杀头的大罪。”

“去夏水灾，乾西死了多少人。以命抵命，都不知该他死多少回！”

元橧露出忧心重重的神情，摸了摸久久的脑袋。吓得久久一愣。

“此事还没有定数，你千万别瞎掺和。”

久久顿觉没趣，掀起帘子来，喃喃自语：“我现在想掺和也没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