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番面圣毫无征兆,朝廷可曾起疑?”
清苏捏出一团肉色的泥团,敷在久久的左下颚处,而后慢慢将其摊开,使其于肌肤贴合。
“三月中旬丰咸将举行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此番我并未说什么,满朝文武便认定了本阁主欲借朝廷的力量争夺盟主之位而向元帝示好,欢天喜地地揣了这根‘橄榄枝’。”
忽瞟见清苏手头黄黑的面泥,久久担心清苏公报私仇:
“你……你可别把本庄主弄得尖嘴猴腮的。”
久久说话时,将肌肤上的面泥震落了下来,清苏愠怒地捏了捏久久的下巴,吃了一疼的她立刻闭口不言。
“没有男人的皮肤会这么白,也没男人的下巴像你的这样尖。你既易容,便只考虑怎样将原先的样子覆盖得不见踪迹。”
清苏反复揉捏着面泥的形状,直到形状满意,才点点头,又拿起一团贴在久久的右下颚,而后是鼻子,额头。模子塑造完毕,清苏用浅棕色的现调膏体薄薄在久久的脸上敷了一层,半刻钟后让久久清洗。
再照镜子时,久久惊诧地发现镜中的那张脸不再白若玉雪,却又不至于太黑,是正常习武男子的肤色。鼻形由原来的悬胆鼻变为了眉心鼻,圆额变作了方宽额,美人沟的下颌成了圆下颌,柳叶眉也成了剑眉,整张脸英俊潇洒充满阳刚之气,女人的气息无迹可寻,与自己判若两人。久久虽嘴上说得过且过,实则心悦诚服。
“我听戏本里说,女扮男装须,胡子才是精髓。”久久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下巴,“你看,本庄主是不是也应贴上胡须。”
“庄主昨日,是否贴了胡须。”
“是!”
“那如何被少言一眼辨出?”
久久哑口无言。
“庄主看少言和其它侍卫可曾留着胡须。”
“不曾~”
“唯独庄主留着胡须,岂不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贴便不贴。”久久撅着嘴道。
清苏将一众器具拾进托盘,走到面架清了手,接过少言递过的干毛巾,擦了水渍。
“面泥可是按我吩咐调配的?“
“属下严格按照阁主的配方调配,定能管四十日。“
“什么管四十日?”久久疑惑不解,先看了看少言,又看了看清苏,倏然反应过来,指着清苏高声质问,“四十日?我要顶着这副鬼样子四十日?“
久久急得跺脚,自言自语道:
“不对不对不对,汴京到南苑快马加鞭不过半月,你却要我易容四十日。你是……你是要带我去武林大会!”
久久用右手食指反复敲打着左手掌心,笃定道:
“对对对,离武林大会还有二十六日,大会举办七日,丰咸到南苑又刚好五日的车程。你果真要带我参加武林大会。“
久久微微一皱眉,进一步大悟道:
“不对不对不对,你根本没有带我去参加武林大会的理由,你只是想顺路参加完大会,再回南宛。清苏,现在要魂归西天的可是你的心上人,你简直丧心病狂!“
清苏额头紧蹙,理所当然道:
“既然本阁主要去咸丰参加武林大会,既然回南苑又要从丰咸过,恰好顺路,本阁主何必来回折腾?再说了,庄主不是也说了么,这毒一时半会要不了人命。“
“它……它……它纵使要不了人命,但中毒者亦会饱受心痛折磨啊!“
“回辛既无端招惹毒蛊庄的人,这难道不是她应得的么?“清苏费解。
九九闻言,竟然无言以对。
“难道,庄主有急事要办?”清苏摇了摇头,抿着嘴斟酌。
“我……我……本庄主能有什么急事,不过医者仁心罢了。”久久即使尽量克制,也无法避免说这番话时的咬牙切齿。
清苏的眼中露出为不可察的锐利的神光,掸了掸衣袖,怡然自得:
“辛儿自幼受尽宠爱,此番吃些苦头,今后方懂得谨慎行事。既伤不了她性命,疼一疼也无妨。庄主出京意在游山玩水,本阁主自然不能拂了庄主兴致。此行,我们只需慢慢地走,吃喝玩乐样样不能少,赶在那丫头魂归西天之前到南苑即可。庄主意下如何?”
久久牙关紧咬,皱着鼻头,眯着眼睛,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好,好,简直好得很……”
清苏笑了笑,说了声告辞,便带着少言离开了。刚出门,少言就迷惑地问清苏:
“属下派人调查时,说这毒蛊庄这位顽劣不羁得很,但属下看着,也还好嘛。”
清苏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沉默不言继续前行,一路走到院中竹桥,他才对少言道:
“当初久庄主大闹刑部,数官死谏,是人尽皆知的事。而今却百依百顺”
清苏琢磨片刻,而后笃定地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离宫绝非观山览水这么简单,明日你留两人在此,务必将其中隐秘查清。”
少言双手合揖。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