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毒女(1 / 2)

“一张只会说三道四的嘴,还不如不长的好。”久久歪着脑袋,将原本放在粉色衣裙的女子身上的目光投向褚邵,“你说,不若临走前随便使点什么药,将她毒哑如何?”

褚邵正欲提醒久久,那女眷是工部侍郎章长弓的嫡女章苔,久久却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颇为遗憾地说,“罢了罢了,若用了药,就太明显了。固然……”,久久又看向观台上与大臣们谈得正欢的元帝,“老头子会想办法帮我洗脱罪责,可是难免留下把柄招人口舌。欸,烦人得很。”

久久非皇亲国戚,却自幼住在宫里。正玄殿对外称,久久作为毒蛊庄先庄主唯一的传人,须得侯守元帝身侧,凭借对熟知各类毒蛊,为元帝排险拒患。

毒蛊庄,说到底不是以解毒而是以制毒闻名天下。不少人都猜测元帝能造就今日的盛世繁荣,与毒蛊庄为他背地里铲除异己有莫大的干系。

久久桀骜不驯,早些年惹过很多事端,打架斗殴、寻衅滋事、欺强霸弱,元后都帮她一一搪塞遮掩过去了。

元宣十八年乞巧,久久在城中赏花灯,忽听一稚嫩女声在低声啜泣,喊着“小姐”。她循声觅去,看见一个十五六岁模样丫鬟打扮的女孩。

久久上前询问,女孩说她是刑部尚书安子让府中的丫鬟,今夜本是与她家小姐出来赏花灯,走到半路,她发现小姐不见,四处寻找,方看见安小姐被一个粉衣男子带走了。女孩见久久身后跟着护卫,立马下跪磕头,求久久将她小姐平安带回来。

久久一听,元宣盛世竟然还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顿时义愤填膺,顺着丫鬟指着的方向赶了过去。

一路追到巷子尽头的小树林,方见着粉衣男子。男子对安小姐拉拉扯扯,欲行苟且之事。久久当机立断,让褚邵出面制止,将男子昏天黑地地暴打了一顿。

深院女子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当即吓晕了过去。为保全安小姐的名声,久久令褚邵将晕厥的安倩悄悄送回闺房,自己则去找安小姐的丫鬟,告知她安小姐已经平安得救。

“你家小姐衣冠华丽长相出众,我怕那男子今后又认出你家小姐来。”久久提醒。

“不怕的不怕的”女孩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

“怎么不怕?你家小姐久居深闺,又有安家作保,自然不怕。可你就不一样了,只是个丫鬟,免不得要出来办事。万一歹徒今日也认出了你,保不齐就被伺机报复。”

“报报复?”丫鬟有些不解。

“这歹人强你家小姐,我怕传出去有辱你家小姐名声,不便送他见官,只让褚邵狠狠将他教训了一番。”

“教教教训?”丫鬟瞪大了眼睛问。

“放心吧,没出人命。”久久安慰。“不过没个一年半载是下不了床的了。”

“一年半载”丫鬟咬着丝巾嘟囔。

“看吧,现在知道怕了?”久久得意忘形地说,“放心吧,我走之前给他喂了清心散。”

清心散这名字听着好听,却是元帝让毒蛊帮研制用以惩治强奸犯的毒药,有让男子不举之效。为杜绝达官贵人重金寻觅解药,有违责罚初衷,起初就循着无药可解研制的。

“褚邵给药时没说剂量,我怕药剂太轻,不能让他真心悔改,就将一整包都给他喂了。褚邵说了,寻常男人吃半包就能确保两年无法行床帏之事。整包的剂量,轻则管五年,重则软终生。”

丫鬟闻言,竟然感激得哭了。

“好了好了,”久久轻轻拍着丫鬟的背,“你这斯也忒软弱了些。区区小恩小德,不必在意。”

小糖讲英雄豪杰的话本,里面常有“好事不留名”的桥段,听见受恩之人报恩无门,久久常急得牙痒痒。

久久虽不常做好事,但她不愿安家小姐同她一样干着急。她从衣袍撕下衣角,咬破指尖,借着羸弱月光,写下“毒蛊庄庄主相救,勿谢”的字样,塞进丫鬟的手里。

翌日中午,久久照例在汴京城晃荡,正在玉兰香吃饭,一伙官兵冲进来将她围住。褚邵机警地拔刀挡在久久身前。久久泰然自若,推开褚邵,对带头的官兵说:“你此行可奉的安子让的命?”

“是!”兵头不卑不亢地说。“还请庄主移步去刑部一趟。”

“是抓,还是请?”久久问。

“属下只是受安尚书之令,前来带庄主去刑部,其他一概不知。庄主欲知始末,不若见到安大人之后,自行询问。”

久久见官头言语不善,心下一紧,垫着脚附在褚邵耳边轻声问:

“昨夜你去安府,是不是被人发现了。”

褚邵点点头。

“有两个巡守的侍卫发现了,属下就将他们敲晕了。”

“安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安家怕是不会一掩而过。现下为非作歹的罪人跑了,你又被发现夜闯安府,他们怕是要赖上你了。”

“安小姐的丫鬟不是可以作证么?”

“她年纪小,性子又软弱,审话的人说上三言两句就没了立场。不然,你以为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久久想起自己给丫鬟的布条,自责地说,“是我疏忽了。”

“无碍。”褚邵满不在乎。

“我是无碍。有元帝元后相护,他们自然不敢动我。但是你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侍卫,又是毒蛊庄的人,京中官员最瞧不得上门派里人,你进了刑部的大门恐怕就出不来了。”久久观察一番四周,说,“这里四处都是官兵,不好逃。一会我假意随他们去,路上你自己寻个时机遁了。摆脱官兵之后你别到处乱跑,就回宫中,元帝既派你保护我,断不会轻易伤你性命。一切,等我脱身之后去给他解释就好。”

“这天下还没有能够关的住褚邵的大牢。”褚邵信誓旦旦地说。“庄主既打算去刑部澄清,属下必定相陪。若他刑部是非不分,非要抓我进大牢,便让他抓。只要庄主平安归宫,属下自会寻机逃脱回宫。”

屋内外的官兵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要两人都全身而归,褚邵的法子更万无一失。然而,久久一去刑部才知道,女子是刑部侍郎安子让的孙女——安倩没错,但那粉衣男子却是御史李守澄的长子——李来宗,两人自幼指腹为婚,是安倩正儿八经的未婚夫。

“你这恶徒!”安子让拍案怒喝,“平日里仗着陛下的庇护为非作歹也就罢了,昨夜乞巧,本就是恋人相见之日,吾家小孙和李家公子不过是依照传统见面罢了,两人发乎情至乎礼,你这歹人,不由分说,将李家公子打成重伤,还强行喂了……”安子让难以启齿。

“他二人分明连……”

连衣衫都退了。久久没有戳穿。她也是此时才幡然醒悟,为何那丫鬟一直支支吾吾,街上人来人往,她没有大声呼救,只是低声唤“小姐”。安倩和李来宗约见,情到深处,难以自已,小丫鬟拦不住,只好哀求自己小姐。久久眼中安小姐的推攘反抗也不过情人间欲拒还迎的手段罢了。

安子让既然准备了这番说辞,必然给丫鬟串通好了口供,她若莽撞道出实情,安李两家为保家族声誉,本不想伤她性命也会置她于死地。

“他什么他!”安子让怒目横眉,“他二人的婚姻原就是圣上钦定的,本于来年春日就将行夫妻之礼。如今你这歹徒横插一脚,李家公子重伤卧床,阳气亏损,吾家孙女日夜忧虑,悲泣难已,只道那李家公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必然随他而去。你这恶徒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今日,老夫便要替天行道。来人,将这恶贯满盈的大魔头就地杖毙!”

安子让一声令下,数十侍卫一拥而上,褚邵也是蓄势待发。

“住手!”久久大喝一声。

“安子让,你只是想治我的罪。那你放他走!”久久指着褚邵说。

“属下誓死保护庄主!”褚邵拔刀挡在久久面前。

久久没有理会,奋臂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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