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林氏家族的族谱记载,林氏先祖是一千年前逃难迁居于桃溪村,其余族人分布在平西县各个不同村落,经年累月,一些比较久远的旁系就没有再联系,能平常往来的大多都在五代之内。
所有说人真算得起来的话,同姓氏的人七弯八绕,多少会沾点旁系别支的亲缘关系,甚至有可能同出一个先祖。
桃溪村的林氏族谱保存得比较完整,百年前就立建了一座宗祠,原本这个宗祠在战时都荒废了,后因各方因素重建但又废弃,直到三年前再度被重新修葺,即便是远在他乡的族人也捐钱出力,到现在宗祠已整体完善,严格来说,这也是宗祠完成之后首次集中到了所有族人。
林庚并不是长子嫡孙,如果按照老一辈的说法,他是没有这种位份权威,但现今族人里面,他不仅最为年长,他的支系里也是发展得最快最好的,何况现今连县政府都给了他薄面,底下的族人们也将他视为家族的荣光,各个争着抢着给他伺候。
陆井恒走时,林氏几个子孙争着在后面点鞭炮,黄包车刚启动转起来,鞭炮就噼里啪啦炸开来欢送领导了。
正所谓一家欢喜一家愁,这头是林氏热热闹闹的族亲酒宴,另一头却是陈氏家族为了新媳妇订婚礼钱物件的窘境而发愁。
陈继生为了几担稻谷的事在储粮房里翻来覆去的找那几个夏天时编好的竹篦筐,找来找去就只见到两个黑乎乎的簸箕,嘴边便开始唠唠叨叨的抱怨道,“这个时间来翻这些东西,早之前干嘛去了都不知道,做事情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人都快临上门了,现在来找这个,这要是找不到怎么办了……”
忽然脑内灵光一闪,他赶忙嘀咕得很小声……
老宅子里上上下下除了自小送到白村当童养媳的大女儿,以及参战不幸阵亡的大儿子陈元君,其他还住着四个兄弟姐妹。
储粮房旁边就是二儿子的房间,二儿子的媳妇进门多年,早些年生疏还能客客气气的喊声爸,有什么事也能来搭把手,现在相顾多年,有些脾性彼此熟悉透了,平日里又有些生活上的摩擦不快,现在说话都习惯抬着眼鼓着唇,动不动先来个一家子的小灶谈话。
为了老四娶妻这事,小灶谈话开来不下十次,主要原因是老二媳妇结婚那会儿家里没给置办多少东西,只给了五百元礼钱、半头猪和八只鸡,但老四媳妇前前后后约莫要花费两三千多块钱,这叫她如何能心理平衡过来?
陈继生有自己的顾虑,一则是老四年纪也大了,眼见着快三字打头,媳妇还没半寸影子,好不容易有个宗亲媳妇把自己外侄女给介绍来,而且据说这外侄女家庭条件不错,家里吃的可都是白粮,他们这兄弟多条件有限的家庭本不应该扯着人家姑娘下坑,可陈家现如今也就老二结了婚,老四说完媳妇还有一个老五眼睛还直溜望着他呢。
家长难做就是这样,眼下宗亲媳妇把他们家说得天花乱坠,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人多势众将来怎么都不会吃亏,人家都同意结这门亲事了,你还不愿意多出点钱,人这么好的媳妇能平白无故落你家里头吃那点红薯饭?
“说得多尊贵的千金小姐哟,这不还是只能嫁给土乡里的小瘦鸡吗?”老二媳妇说话很是不客气,她说得小瘦鸡就是指的老四,身材瘦小干瘪,力气活是能干不少,但看起来就是不长人眼。
陈家战亡的大儿子她是没见过,其余五个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大姐陈元宁自小就给人家做童养媳品性外貌先就不论,其余的三兄弟还有一个未嫁的妹妹都是瘦弱柴小、个性古怪。
原本都说陈氏家族的兄弟一心团结,各个都属内外兼并的能人,是那种出门上趟茅厕还能揽把柴火回屋的主儿,谁知她嫁进来之后才知道,陈氏家族陈继生这一脉有三个兄弟,偏偏三个兄弟里就这一支是最不成气候的。
可偏偏她就嫁到这支里了,她那老公揍十八棍都出不来一个闷屁,倒是公爹嘴上碎碎念念,这管那管的活脱脱一个老娘们的相。
老二媳妇刚在楼道里清扫完灰准备回房,心中正是忿恨,当年她嫁进来时这家里什么都没有弄,她初入门的第二天就要早起这弄那搞得,现在老四媳妇不过来订个亲而已,她又要当牛做马的收拾妥妥帖帖,就怕老四媳妇娘家人来时有话讲,合着当年她就该没娘家人来,所以这一大家子就欺负她好对付了。
听到公爹在储粮房里的碎碎念念,她有些不满,手里的芦苇扫这里捣一下,那里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