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宋诚挚说是到了山穷水尽也不算夸张。
她一个弱鸡人类,在这片奇迹大陆里晕头晕脑绝地求生了也不知道有多久,体力和精神都几乎耗到了涓滴不剩。不久前又被条巨型蟒蛇给顶到头上,一路火花带闪电就一顿猛捶……虽然当时勉强避开了要害,也就是将将保住一条命而已。
要不是她机警,用仅剩的一点理智找准了机会提前“弃蛇逃生”,现在估摸着已经在重新投胎的路上排队了。
但摔下去后也远算不上乐观,碍于条件有限,没有多余的选择,那一下子结结实实磕在凸凹不平的碎石堆上,腰几乎都要给自己折断了。她的脑袋嗡嗡嗡直叫,懵上了好一会儿,才觉察出丁暖没跟上来这个事实。
没了主心骨,她整个人都傻了,一时间完全没有主意。
入眼举目皆是惊慌,思来想去,脑袋难受的要炸开,也想不到什么章法,看来暂时自己脖子上面这玩意儿已经承担不起盘算后路的责任。只好先撒开,拼着疼痛,着手一根根检查自己的肋骨。好在走运,骨头们都还坚挺,不然如果折断了插入什么内脏,那可真是最糟糕的境况了。
但纵然没有骨折,她努力尝试了下,周身上下的疼痛剧烈,也说不上都是哪里疼,如何疼,更没有任何止痛的办法。再加上力气实在不济,根本调动不了躯体,就这样走投无路之际,又眼见周围有渐渐被声响引动出来的走兽……
她拼尽了全力,把齿根都咬出了血,才勉强将自己挪动到一片石壁旁边躲了起来。
此后可能是因为附近的走兽乱撞引发的震动,也可能是因为她的能量完全见底,再也榨不出丝毫,总之她迅速就失去了意识,直接昏死过去。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从昏迷中挣扎着恢复意识后的阶段,可能是来到这里以后最难熬的时间——脑子昏沉沉的,没办法进行完整的思考,入眼的都是残垣沙砾,累累白骨。暗沉的天色乌突突堆积着,万物颓丧无力,濒临毁灭,就像那轮巨大的黯淡无用的太阳,半晌也不动弹上一下。
醒来时宋诚挚的脸硌在冰冷潮湿的石壁上,石头凸凹不平,她的脸已经疼痛至麻木,但那不重要,因为疼痛自全身上下一波又一波的涌动,已经说不上哪里更疼。耳中尽是空旷荒凉的回响,间或有呜咽的风声或者咕咚的水声,都是无用的东西,换不来任何改变。
她实在很需要嚎啕宣泄一番,可笑的是既没有力气,也拿不出勇气。没有落点的时间只能用煎熬来形容,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不知道能等来什么,能何时等到……
这样的世界甚至很难让人生出对奇迹的期望,于是干脆开始摆烂,就放任神智涣散开……如果不去思考,不想活不活着之类的,总是能好过上一点。这一刻的好过一点儿又鼓舞了下一刻再接再厉,恶性循环。
好在,就在她几乎彻底放弃的时候,丁暖出现了。
尽管放空的脑袋像是塞满了稻草,眼睛也看不大清楚,而挪近视线里的丁暖行为看起来更像个无所适从的走兽,懒塌塌的,无所避忌。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丁暖在这种境遇里居然没有放弃她,认识到这一点的那个瞬间,宋诚挚腾一下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什么狗屁的末世,既然这样都叫她死不掉,那可得任她抖擞起来,摩拳擦掌、肆无忌惮来干点什么了!
虽然过程曲折了点——这时的她对自己的身体调配能力实在有限——好在还是有惊无险的跟丁暖汇了合,就这样一路折腾到一头扎进水里……虽说是迅速又被丁暖薅了出来,但不久前她好不容易积攒好的雄心壮志一下子就被浇的透透的,没挣扎上两下,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不过也亏得如此,以宋诚挚此时的状况很难能好好的保持理智,晕了过去就不会因为惊恐再弄出太大的声响,反而让同样强弩之末的丁暖好收尾。
感觉到黑暗中有危险在靠近,丁暖薅着软趴趴的宋诚挚一个使劲爬了上去,迅速离开了是非地。
不过她也确实体力难支,勉勉强强带着人摸了个可以倚靠的犄角旮旯,凭着经验略微做了番遮挡,就跟宋诚挚一起横七竖八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丁暖是真的没有预计过自己还能再醒过来的。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又踏实,真的很让她恋恋不舍了。只是耳边有个吭吭呲呲的声音,越来越放肆越来越明显起来,着实叫人心烦。她忍了忍实在耐不过,本能想翻个身离那声音远一点,一动,手臂磕在粗剌剌的石头上,脑子一惊,一下子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