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饭再走。”朱珪同保泰不客气,让他坐下,说,“成王爷问起来,正好烦请保兄弟禀告。”
“嗻!”保泰不好再推辞,答应了一声,端起茶喝着。
“这几天,大家帮着操持,兄弟和朱部堂很承情。嗯!”魁伦板着脸扫了一眼下首的吏部、户部主事。
两部几名主事被他盯得直发毛,立时站起身等候吩咐。
“诸位都看到了,成亲王,睿亲王,仪亲王,庆郡王——王爷、贝勒爷、内阁阁老,也都是清茶一杯。朝廷有制度,不仅我们,朱部堂也得遵守。”
魁伦扬起脸,神色更加冷峻,说,“国丧期间,不招待诸位。至于本部堂和几位大人,留下来,和朱师傅有要事商量——或许吃个便饭,也是白菜豆腐米饭;诸位可听仔细了,绝没有宴席一说!”
“嗻!”几人急忙应声点头。
魁伦正红得发紫不说,和珅倒台人人自危,哪敢有半句不从。
朱珪深表歉意,和魁伦亲自送出大门口,站在台阶上又对大家说:“改日老夫致谢各位!”
二人回到内院,朱顺带家人已经摆好桌椅,正忙着上菜:鸡子炒韭菜,白菜炖豆腐,炒肉丝,炒肉片,口蘑煨火腿汤,每样菜分两大碗;一大盆糙米饭,一盘干菜豆渣大包子。
饭菜如此简陋,客人们都有些发愣,一时夸也不是,吃也不是。
全没看出客人尴尬,朱珪一边礼让众人“入席”,一边坐下来问魁伦:“闽省税关定额多少?怎么赔累到这地步呢?”
魁伦放下筷子一想,怎么也记不起来有“定额”,好在为官的本事,从来会扯淡;扒拉着手指头说:
“兄弟接手时——算来十一年前了,乾隆五十三年,关税交到户部是三十万两。到六十年,我卸任时只有二十万。七年里收的税越来越少——”
“朱师傅想必也知道,”他望着朱珪,又转向那彦成、戴衢亨,说:“闽海洋面先是凤尾帮,水澳帮。四年前又有蔡牵下海作乱,商船连年裹足不前。”
“——早知道兄弟也学别处关上,扣出旧欠再报盈余,倒也免了当下的麻烦!”
他苦笑着,看似说的轻描淡写,掩饰不住心里的不满。
自古京官清苦,外任丰衣足食,众人看出魁伦果然清廉,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呃,闽省海关,定额七万三千五百四十九两。”
那彦成刚才无处下箸,掂起包子,不想咬了满口豆渣噎在嗓子眼,将嘴里咽的差不多了,一手捏着包子,急忙接上话。
“盈余大致在二十万两上下。近几年来,和珅要户部三年一比,盈余越报越多,赔补遥遥无期。——朝廷根本收不到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