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洛提出让次子继任墨家话事者的位置,默认他会选择同意。
毕竟陈鲁本身对墨家有着一定的归属感,他日常大部分交际都是与墨家弟子相处,与墨家内部联系亦是非常紧密。
基于这一点,哪怕陈直明白墨家话事者这个位置背后代表的利益,都没有眼馋争抢,选择让给更加合适他的弟弟来担任。
“鲁儿,你这是不想当墨家话事者?”陈洛语气略带几分惊诧。
他之所以安排自己儿子来继承话事者的位置,也是因为墨家在自己对未来的谋划定位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相比原本历史上已经消亡的墨家,当前时间线里的墨家乃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提前点亮了不少科技。
如果不是自己未来的身份在短时间内接下墨家话事者的身份,会显得过于突兀,加上陈氏又需要在中间自己不在的“空窗期”,对墨家保持一定的影响力。
故而陈鲁就成了最合适的选择。
只是本人不情愿的话,那陈洛也不好强迫他去做这件事。
陈鲁见阿父和兄长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忙出声解释:“阿父,我没有不想当墨家话事者,只是我不用占用我们家的这个名额。
在工墨一脉里,待到吴前辈退下来之后,我就能继承他的位置,成为墨家话事者。”
陈洛一愣,还真没想过有这样的展开。
不过仔细想想,的确合理。
现在的墨家内部虽然不再有秦墨、楚墨以及齐墨的派系称呼,但在它们的基础上,是根据擅长的方面衍生出了工墨、行墨和言墨等派别。
顾名思义,它们各有自己所擅长的方面。
工墨专精于“工匠之事”。
他们主要负责研发新型技术,这些年产出的新式农具,改良的耕作方法,培育的优良作物,都是出工墨之手。
这个派别当前的话事者姓吴,比陈洛小了三岁,在小辈面前是位和蔼的长者。
行墨平时则是行走南北。
从塞外到岭南,无一处没有他们的脚印,而且有什么需要动用刀兵的事情,一般也是交给行墨处理。
这个派别当前的话事者乃是郭解,他在两年前继承的这个位置。
言墨主要负责著书以及传播。
要知道如果己方不去占领舆论的高地,那么别人就会站在上面指指点点,因此言墨所做的,就是保证墨家在外保持良好的形象,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抹黑。
这个派别当前的话事者姓黄,儒雅随和,但和人争论起来,却是气势十足,没有把你辩倒就誓不罢休。
除了这三个大的派别,墨家内部那些拥有特殊技能的人,同样形成了派别,比方墨家的医者,就没有归类在工墨、行墨和言墨里。
当然,墨家有派别,但是这仅仅作为墨家弟子负责方向的依据,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而陈鲁提到自己有机会继承工墨那派的话事者身份,陈洛想想,的确如此。
陈鲁依靠着源源不断创造发明,在当今工墨中的声望甚至隐隐有成为第一的趋势。
而且工墨的话事者老吴,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估计最多再过个一两年,就会选择把话事者的位置交出来。
陈鲁无疑就是他的继承人。
因此自己将墨家话事者的位置交给陈鲁,反倒是一种浪费,让陈氏在墨家内减少了位置。
沉吟片刻,陈洛缓声道:“既然如此,阿鲁就暂且不继承我身上这个位置,改为由直儿来继承……”
“阿父,这不太妥当。”陈直插话劝阻,他紧接着解释道,“首先,绝大部分墨家弟子与我不过是萍水相逢,恐怕难以服众;其次,我对墨家内部的事物并不了解,贸然处理事务,恐怕会引发不忿;还有就是,孩儿需要负责阳夏内部,恐怕难以两头兼顾。”
他这些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要知道现在的墨家并非秦末那般,只剩寥寥数百人,苟延残喘地狼狈存活,近万人的成员组成,各种诉求层出不穷,陈直一个没处理好,恐怕就会引起爆炸。
“无妨。”陈洛摆了摆手。
他笑了笑,接着给出指点道:“你到时候继承我那个话事者的位置后,不要把自己放在管理者的位置上,而是充当监管者的角色,不参与决策,只提出建议。
而且未来有了合适的继承人选,直儿伱将这个位置再交出去便是。”
如此做法显得有些“不沾锅”,可陈直成为墨家话事者之后,这样的确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犯错。
陈直思索片刻,出声应答:“好,那就依阿父的意思办吧。”
单纯充当监管人的话,那墨家话事者的位置对自己来说,并非是什么苦差事,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陈洛欣慰地点了点头。
将阳夏和墨家这两样给安排妥当,那剩下的其他的那些一些田地和宅院,分起来就简单得多。
与此同时。
远在关中的长安城内。
太子刘启带着数名侍从离开宫城。
刚进入东市的区域,他的神色就不由得兴奋起来。
要知道自己阿父推崇节俭,宫内的大多器物十多年都未换过,透着一股陈腐的气味,非常不合他的心意。
反倒宫外的市集虽然脏乱了一些,但胜在热闹和新奇,处处吸引着少年人的目光。
不过以刘启的身份,没有那么容易离开宫城,他这次算是带着几个亲近的侍从跑出来,偷摸跑出来的。
“殿下,这次出行,您想要去哪?”右手边的那名侍从很会察言观色,当即询问出声。
尚未从兴奋劲中缓过来的刘启,轻轻揉了揉下巴说:“我想去试些吃食,又想去看看滑稽戏,实在有些纠结,不过必须要待在热闹的地方,像宫里那样冷冷清清就没意思。”
那名侍从很快接话说:“殿下,您不如去鸿客楼看看?那儿能同时满足您的几个需求。”
刘启偏过头去,眼中流露几分好奇。
他语速加快几分道:“鸿客楼这名字我倒听过几次,倒没有刻意关注过,那儿具体是个什么地方?”
侍从如数家珍地应答道:“这鸿客楼乃是长安城内鼎鼎有名的大酒楼,在三十年前创新出将滑稽戏引入大堂表演的做法,当时那是引起无数店家效仿。
不过最好的那些戏班都在鸿客楼表演,而且他们提供的茶水座位最舒服,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去它那儿看滑稽戏。
而现在的鸿客楼,在午时过后,一直就会在大堂内安排各种活动,那叫一个热闹。
殿下想看滑稽戏,又想用些吃食,那去这地方准没错。”刘启听得眼睛都直了,在宫城内天天憋着,就等着出来透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