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觉得修道成功者,对于这种事情,必能保持平常心。
可直到现在,自己都做不到这点。
陈平恭维道:“子房定然是能成功的。”
经过这一打岔,陈洛和张良的讨论便没有继续下去。
外加殿门的侍从们基本到齐,他们便亦步亦趋地跟上,走出了这处偏殿,朝着正殿前去。
大约一刻钟后。
长乐宫中人满为患。
这里和普通热闹拥挤的集市不同,顶上掉下来一块瓦砾,砸到的至少都是一位彻侯,他们在外界威震一方,在此地就再普通不过了。
“陛下至,诸臣行礼。”专门的宦官大声呼道,龙辇从殿后出来。
殿内众人站起,躬身行礼。
走下龙辇,刘邦边上两名侍从一左一右地搀扶住他,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上首的位置上,恭敬地垂手立在他的身后,免得他没有坐稳,侧摔到边上。
刘邦已经很老了。
他的胡子干枯而发白,一道又一道的皱纹,深深地刻在了脸上,唯有那双微微眯着,并不浑浊的眼睛,可以看出其与普通老人的差异。
“今日,乃大汉立国的第十五年,朕见到有这么多人聚在长乐宫内,甚是欣慰啊。”没有发表什么长篇大论,刘邦仅是说了一段简短的开场白,就结束了讲话。
只是短短几句话,就耗费了他不少力气,呼吸都加快了几分。
开场结束,照例是下方的众人依次献上包含宝物的名册,以贺此次朝庆,以贺大汉安稳渡过十五个年头。
毕竟他的前辈秦朝活到这个寿命的时候,已经是一名病入膏肓的老人了。
刘邦虽然感觉有些胸闷,但嘴角扬起,扫视下方,并努力辨认着献上宝物的那些诸侯。
这是肥儿。
没想到他小时候胖乎乎的,长大了倒清瘦了些,不知是齐地水土不服,还是那儿的吃食不合他的胃口?
不过听老曹讲了,他是贤明的君主,善待当地的百姓,这就让我很放心了。
嗯,这是濞儿吧?
他和朕的二兄长相七分类似,却显得更加英武。
荆地在濞儿的治理下,赋税倒是越来越多,听说百姓的户数亦在不断增长,亦是我们老刘家的贤王啊。
这位……恍惚间,朕还以为又回到了十年前呢。
没想到这么久了,项王居然变化不大,身形依旧壮硕。
刘邦特意要侍从将那绢帛拿来,将脑袋凑近去分辨上面记载的物品,都是楚地奇珍,密密麻麻列了一大串。
看完这些,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听说项羽在楚地最多的活动是狩猎、宴请,并没有其他爱好,现在看来依旧怀有恭敬之心。
那么朕可以放心了。
于是他才是重新开始关注下一名献礼的诸侯王。
此人是长沙王吴芮吧,大概是长这个模样。
朕应该没有弄错。
刘邦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人老了之后,记忆力大不如前,那些以往看两三遍就能记住的事情,现在他可能翻来覆去看个十三四遍都难有印象,就像他刚才看的那楚国进献的礼物,几乎忘光了。
吴芮这种存在感偏低的诸侯王,五六年都未曾进过长安,刘邦之所以认出来,主要运用了排除法,将自己认识的那些诸侯王全部排除,只剩下吴芮了。
近些年倒没有听过他的那长沙国有什么动静。
只是那儿地偏人稀,自己听不到什么消息,实属正常。
刘邦缓缓吐出一口气,接着望向紧随吴芮的那人。
他的服饰和装扮与前面的那些诸侯王有着较大的差异,而且面色较为黝黑,身上有着抹不去的赶路带来的疲倦。
刘邦眼中露出几分惬意。
这样的使臣自己大概两三年能见一次,从南越而来。
比起大汉内部的诸侯王送来礼物,他更喜欢外藩诸侯王前来进贡。
不过喜欢的并非那些送来的礼物,而是享受心理上的快感。
化夷为夏,开疆拓土!
这永远属于华夏历史上第一等的功绩,比扫平天下甚至更甚半筹。
等到诸侯王们纷纷送完礼物,便到了彻侯们为朝庆献礼的阶段。
不过相比前一个阶段,这个流程就简洁得多。
诸侯王只有数位,彻侯可是有超过百人,要是一个一个全部上前报备,那对于这个年纪的刘邦来说,和战鹰熬老太太有什么区别?
等到彻侯们齐齐献礼结束,那些朝臣就没有专门上前的机会了。
待在这里的朝臣,身份都不会普通,但没有彻侯爵位,就代表着迈不进这道门槛,因此他们只能在下面眼巴巴地羡慕着。
前面的流程全部结束后,众人的目光又投到了刘邦身上,等待着下一步地安排。
“诸位。”刘邦颤颤巍巍地在侍从的搀扶下站起,眼神严肃,郑重出声道,“依序随朕出殿。”
听完这一旨意,众人有序地站起来,虽然这次朝庆的规模超出以往,但之前的那些典礼让他们累积了不少经验,外加有侍从在旁引导,故而显得颇为有序。
此时队伍中的陈洛,眼中却是流露出震惊之色。
按照流程的安排,下一步应当是前去用宴,绝非集体出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