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方腊的配合,眼前之人纵有通天之能也很难将粮食运到汴京!
“王相公,实不相瞒,某便是方公麾下一员!”
王黼眯缝着了,并不意外,“方腊想要什么?”
“方公想要活着的朱勄!”
王黼吸了口冷气,“这我可做不了主!”
“相公做不了主,那便让皇帝去做主,一个朱勄,换一个百万石粮秣平价供应的机会,王相公,莫要错过了!”
如今,汴京城的粮秣已经攀升了几十倍。
市面上,多是囤积居奇之辈,却无一人肯慷慨解囊,赈济百姓。
此时,野菜刚刚露出草芽,为求果腹,穷苦人家早将其一扫而空,甚至还打起了槐树树皮的主意!
王黼作为当朝宰相,吃食用度并未短缺,可其他人家就不同了,他们无权无势、无钱无粮,每日都有人饿死。
倘若真的任由百姓饿殍满地,只怕王黼这个宰相做不了多久!
“可有胆子与我一同见驾?”
“有何不敢?”
“好,来人呐,某要入宫!”
“诺!”
半个时辰之后,王黼见到了赵佶,“圣人,方腊遣使而来,可要见上一见?”
赵佶从未见过方腊的太平军,此时,自然颇有兴趣,“宣他觐见!”
“遵命!”
没多久,方百花径自来到了大殿上,“草民见过圣君!”
赵佶微微颌首,“方腊愿意平价售粮?”
“不错!”
“所求何事?”
“圣人此言差矣,此乃公平交换,并非求封求赏!”
赵佶碰了一鼻子灰,很是不爽,“你且说说看!”
“方公只要朱勄一人!若将此人交出,第一批一百万石粮秣很快就能运到”
朱勄不但是蔡京的干儿子,更是赵佶的心腹。
数年来,正是朱勄任劳任怨,所以赵佶才享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快乐。
眼下,方腊竟然以粮秣作条件,只求朱勄一人。
这让赵佶有些迟疑,“王黼,朱勄可能交出?”
“圣人,此事有利有弊,若是交出朱勄,城内缺粮困境立刻可解,然而,朝廷上下也将陷入风口浪尖,眼下,朱勄是宋臣,方腊是叛逆,若将宋臣交到叛逆手中,只怕臣下将为千夫所指!”
是呀,交出朱勄,意味着赵佶保不住自己的宠臣,这对于无上威严的皇家而言实在是巨大的打击。
赵佶阴沉着脸,“方腊实在欺人太甚,王黼,你且说说,若是将西北诸路边军尽数抽调南下,方腊可能挡住?”
“西北边军尚有精锐十五万,若是与方腊血拼到底,西军定可大获全胜”
“那便抽调边军与其一决雌雄,朕倒要看看方腊到底是不是三头六臂”
王黼急忙劝解,“圣人三思,若是西军尽退,只怕西夏一定会得寸进尺,到了那时,请神容易送神难,就算击败方腊,想要再次夺回西北也很是困难!”
赵佶终究没有说出“宁与友邦,不予家贼”这句话,他毕竟还要脸,自始至终他都认为方腊的太平军蹦达不了多久!
有这样的认知,除非逼到绝境,否则赵佶不会放弃疆土,与方腊同归于尽,更不会借助外族之兵力,讨伐方腊!
再三考虑之下,死保朱勄的心态已经有所动摇了,赵佶忍不住问道:“方腊现在何处?为何迟迟不肯招安?”
“方公已至江南西路,至于招安一事,在下并不知晓”
赵佶皱起眉头,如今,朝廷与江南各地的联络只剩下以荆湖路为代表的江水上游。
可现在,听对方这意思,方腊还在南方攻城掠地!
这贼子着实可恨!
有心不管不顾,全力剿灭方腊,赵佶又强行按捺住了。
汴京不能乱!
汴京若是乱了,别说西夏了,只怕辽国、金国都有可能趁火打劫。
“也罢,你们将粮食送到泗阳,自会有人将朱勄送到那里!”
“善!”
交易完成,赵佶忍不住问道:“方腊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能让你冒此风险?”
要知道,汴京可是皇城,身为太平军一员,却甘愿冒险前来寻求交易,这本身就意味着胆识过人!
方百花笑道:“方公厉行节俭,从不奢侈浪费,而且一心为民,身先士卒,在他身边,总能感到莫名的振奋!”
赵佶大怒,这厮莫非是在讽刺自己?
要不然怎么每一句都好像说在了自己的软肋上?
谁不知道赵佶喜好花石纲,所以在江南劳民伤财,逼得方腊造反?
谁不知道汴京禁军不去训练,反倒成了赵佶的匠工?
几十万禁军,如果真能保持训练,剔除不合格的兵员,凭借禁军便可横扫天下。
然而,可悲的是,宋太祖引以为傲的禁军早已经成为一只趴在宋廷身上吸血的吸血怪,他们的存在,对朝廷没有丝毫的好处,只是在浪费钱粮!
“好了,朕乏了,你退下吧!”
听到方百花对方腊如此吹捧,赵佶顿时没了兴致。
待方百花一走,赵佶当即叹了口气,“朕只不过是有了一点点爱好罢了,难道,如此繁华盛世,千万百姓还供养不了朕一人?”
赵佶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错,他甚至认为是天下百姓在吹毛求疵,他认为举天下之力供奉皇帝一人,这是应有之意,称不上铺张浪费,百姓更不应该揭竿而起!
若是谁敢滋事,谁就是刁民!
试想,江南是那么的富庶,不过是取些无用的石头罢了,怎么就闹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呢?
童贯替赵佶下了罪己诏,赵佶十分不爽。
眼下,童贯战败,正值用人之际,所以才没有秋后算账,待有机会,新账旧账一起算,童贯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敢替皇帝下罪己诏,这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胆大妄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