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衣着打扮各有不同,虽有些衣着华美,用料考究的,但大多数皆是缎麻一类,还不如倪二一家的衣物用料讲究。
此刻这些人皆是嘻嘻哈哈的,年长的嘴中不时的叫赌、喷粪,有时口中又是哪家花坊的小娘子。
再次一等,也有耳磨厮鬓的。
那年幼的,有捧读说笑,也有喜欢往年岁大的人群中转来转去,学着他们叫嚷,凑着对他们来说难得的热闹。
“呃,钟先生,如今未曾开课,闹腾了些!”
贾瑞干笑几声,忙咳嗽两声,支吾着提醒堂中肆意叫喊的兄弟侄儿,让他们收敛些。
他一咳嗽,立竿见影,堂内瞬间也不叫嚷,井然有序的搂着桌上的骨牌,熟练的动作让人心疼,抱着软蒲团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纷纷正襟危坐起来,想是贾瑞之前早早交代过了。
钟溪元点点头,表情严肃。
这地方,他可真是太喜欢不过了,恨不得对着这些贾家子弟说上一句:
接着奏乐,接着舞!
这学堂若是太过正经,他还不愿意来,费时费力的活,对他来说太浪费时间,难怪贾代儒不常来,也不知道是气不过这群晚辈,还是真的身体不好。
每日摸摸鱼,还有不少的月钱,实在是他梦寐以求的。
踱至堂内,一眼扫过去,很快就看到秦钟和贾宝玉并坐着。
他们二人一个羞红着脸,怯怯懦懦,一个陪身下气,十分体贴,不断的取出一些好顽的玩意儿都弄着秦钟。
待到首座之上,贾瑞面对着堂下众人,清了清喉咙介绍道:
“这位钟先生是荣府的政老爷给大家的聘请的讲师,往后我家阿爷不来时,皆有钟先生负责授学!”
“钟先生,你说说吧!”
说完,贾瑞朝着钟溪元客气的笑了笑,回过身,面对着钟溪元,坐在下首的位置。
钟溪元居高临下,漠然的看着堂内的众人,每一个人的举动他都看的清清楚楚,有低着头的,有不忿不言语的,有翘首看着他的,也有趴着头睡觉的。
拢共二十几个人,姿态千奇。
“呵呵,诸位吾有一言,吾闻: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可有人能解这一言?”
钟溪元便扫堂间,也懒得说些其他,突兀的失笑问道。
一时间,整个堂中顿时敛息屏鼻,面面相觑。
他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一上来就讲高头文章的书生,贾代儒每每讲课,还是以仁义道德开口,他们也能胡诌应付几句,可如今纷纷缄默起来。
什么是贤贤易色?
事父母,能竭其力,这个他们还能理解。
事君就是面对皇帝,致其身的致又是什么玩意儿,总不能像学着花坊里的姐儿把身子奉献给皇上吧,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要他们做什么!
后一句与朋友的劳什子能听懂,可那学什么不学什么又是什么?
堂下一众贾家子弟抓耳挠腮的看着最前方的贾瑞,纷纷抖眉觑眼示意他赶快回答,往常就是他回话的。
贾瑞抽着嘴角,顿时无语,他哪里懂得什么?
你们找我,我招谁去?
深深的埋着头,装着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