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证。”杨琦加重语气,又从容解释道,“是黄门令王甫唆使宾客勒索敲诈郡国财物的证据,涉案金额足有七千余万,还牵扯到了大长秋曹节,前太尉段颎等人。”
“什么?”杨信如遭雷击,感觉手中这小小的存储盘,一下变得重若丘山。
不必细究黄门令,大长秋这些官职的职能,王甫、曹节其实只有一个身份,——宦官,权倾朝野的那种。
眼下,这二位权势正盛,就连灵帝刘宏那没血缘关系的亲爹娘张让、赵忠,在他们面前也只是两个小辈。
而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则更是鼎鼎大名!
虽然并称凉州三明,可实话实说,论战功,论军事才能,张奂和皇甫规固然是一时之杰,和“杀神”段颎相较,还远远不够看。
段颎从戎十余载,指挥大小战斗一百八十余次,斩首三万八千六百余级,缴获牲畜四十二万七千五百余头,而汉军损失仅四百余人,真正打出了“人均高达”的恐怖战绩!
他的基因键,已然暗示其作战风格及一生功勋,承继自白起,号为——“人屠”。、
对这位,杨信也是钦佩的。
只可惜,这样一位战神,却晚节不保。
如果是小节有亏,那也罢了,可段颎阿附宦官,这就触及士族底线了。若杨信胆敢和他有所交集,都不必等士人的唾沫星子,自家亲爹就得手持棍棒上门,来一场净化灵魂,导人向善的古法按摩。
杨信念头几闪,许多事情豁然开朗。
那些追杀自己的西凉军,正是段颎的旧部。
“叔父,你做得好大事啊!”杨信苦笑,又疑惑询问,“这哪来的?”
“是那宾客自己送上门来的。”杨琦神情轻蔑,鄙夷地道,“有道是上行下效,王甫都勒索了七千万钱,那经手的宾客自己不得贪点?可惜他贪婪却无能,很快东窗事发,怕被王甫报复,干脆先下手为强,告发了对方……”
杨信沉思片刻,有些踌躇:“即便有罪证,但要扳倒中常侍,咱们有这个实力吗?”
“事不可为,就不做事了?”杨琦正气凛然,大声质问,接着,又不着痕迹地补充了一句,“——阳球做司隶校尉了。”
杨信双眼一亮。
若非他听说过阳球的大名,就真以为自家叔父准备杀身成仁舍身取义,舍得一身剐,敢把太监拉下马了。
司隶校尉,旧号卧虎,负责督察京师,有监察百官的权力。
而阳球,两个字就能概括了,——酷吏。
这是位真正的狠人,年少时,郡中有位官员侮辱了他的母亲,他竟纠集了几十名少年将这个官吏和全家杀死,是那种说杀人全家就杀人全家的诚信君子。
阳球加司隶校尉的组合,足以令整座京师瑟瑟发抖。
“恶人还需恶人磨,”念及于此,杨信不由拍手称快,笑着道,“阳球当了司隶校尉,那些常侍们怕是夜不能寐了……”
“咱们的任务,只是将东西交给你父亲。”杨琦也笑了,神色轻松,“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叔侄相视一笑,都有些如释重负。
……
长安城。
斜阳下,巨城耸立,气象恢弘。
毕竟是前汉帝都,和谷罗要塞那种毫无美感的铁皮罐头不同,长安城的城头布防竟还有几分瑰丽浮华的美感,就连城防炮都暗藏于甲作、巯胃、雄伯、腾简等十二护城神兽的浮雕之中。
出示过“传”,即路引之后,杨氏叔侄和高顺进了城,那艘艨艟则原路返回,回归谷罗要塞。
进入城中,看着久违的车水马龙,杨信才真正有种石头落地的轻松。
但很快,三人都感觉有些气氛不对。
城中气氛压抑,来往行人行色匆匆,而街道上,郡卒以五人一队,来回巡逻。尤其是遇上杨信等人这种生面孔,更是反复盘问,如临大敌。
才走完半条街,杨信等人已经被盘查了三次。
“不对啊……”杨琦皱着眉,略带疑惑地道,“你父亲,咱们那位京兆尹,可是一位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