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信仰起头，又看一眼那亿万腕足浮空摇曳，似与月共舞的母巢，在san值归零前，慌忙收回视线。

他揉着眉心，心烦意乱。

即便不怎么懂政治，杨信也没天真到认为，南匈奴归附，就成“荣誉汉人”了。

事实上，南匈奴内附，占据汉家领土，却一直处于半独立状态，对帝国的态度，也是根据双方实力消长在“老子”和“孙子”的角色间反复横跳。

一言以蔽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而他们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在夜晚，走舸的双翼就像漆黑中的萤火虫，实在过于鲜明，过于出众了。

“别出声。”

吕布熄灭引擎，走舸的双翼黯淡，悄无声息地没入夜色。

“接下来的事情很重要，”他松开方向盘，忽然严肃起来，郑重地叮嘱，“闭上双眼，然后在心中默念，‘你看不见我’……”

“……”

刚刚依言闭上眼的杨琦、杨修重新睁眼，回以白眼。

“心诚则灵，没听过么？”吕布一本正经道。

显然，三人的心还是不够诚。

蓬蓬蓬~~

夜幕中，有数道黑影自母巢落下，落地时激起恐怖巨响和滔天烟尘，仿佛落下的是几头排队跳崖的巨象！

而就在下一刹，十余道凌厉骑影跃出，撕碎纷乱烟尘，朝着己方走舸扑来。

“娘的，离得这么远，就不能假装没看见，把我当个屁放了吗？”吕布骂了一句，当机立断，一脚油门踩到底。

轰~~

引擎咆哮，声如雷震。

走舸环状双翼中流光大盛，一个轻灵甩尾，飞快调头逃走。

但追兵紧追不舍。

耳畔蹄声如雷，杨信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得真切，饶是时速指针已在表盘尽头，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后方沉闷蹄声却是如影随形。

骑兵的速度，竟比“走舸”更快！

这倒也不奇怪。

若骑兵速度不及浮空艇，怕是早就被时代淘汰了。

但是，跑得比浮空艇更快的战驹？只想想，就觉着毛骨悚然。

“你娘嘞！”

吕布又骂了一句，干脆不再逃走，猛打方向盘，又重重踩下刹车，烟尘鼓荡中，走舸打横，悬停于空。

咚~~

一声闷响，吕布高高跃起，双脚踩在朝向敌人那方的机翼上，令整个机翼都向下沉了沉，走舸差点随之倾覆。

杨琦、杨信两叔侄人仰马翻。

吕布面无惧色，不慌不忙地蹲下，借着机翼的能量射流点了根烟卷，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

砰~~

接着，吕布霍地起身，手中“虓虎”指天，凄厉如虎吼的枪声中，一道潋滟红线冲霄而上。

“吕布在此，想死的，就上来。”他身姿挺拔，巍然傲立，嚣张的吼声响彻四野。

看着那道张狂背影，杨信心旌摇曳，竟生出一股“大丈夫当如是也”的艳羡。

“我一定是疯了……”他回过神来，在右脸上来了一记“人格矫正拳”，让蚂蚁竞走的自己清醒一点。

或是被吕布不可一世的气势所慑，或是“吕布”两个字在异族中确有足够分量，朦胧夜色中，那一道道骑影停下，保持着距离，虎视眈眈。

借着月光，杨信瞪大双眼，亲眼看那匈奴铁骑。

——原始，野性，强大。

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相较之下，匈奴人的的装备较为原始，那是一身外置金属骨架般的机械外骨骼。

匈奴骑士握缰端坐，后背是形如巨兽脊柱的合金支撑架，以支撑架为中枢，分出巨大四肢乃至手脚，再以血管般的金属管道，将关节一一相连。

玄驹则更引人注目。

其相狰狞，体表无毛而黑鳞密布，满嘴獠牙而鼻尖生角，四肢修长而似蹄似爪，简直像是传说中的恶蛟和蜥蜴的某种杂交体，且交配过程绝不怎么愉快……

“哈哈~~”吕布环顾一圈，发现了什么，放声大笑，“你们单于是被人捅了屁股么，为了我这区区一辆走舸，连王帐武士都派出来了？”

他明显没受过专业训练，笑得放浪形骸，直拍大腿。

嗖——

笑声骤歇，吕布霍地转身，枪口指向空处，红芒吞吐，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