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大人。”
“见过大人。”
“嗯,好生巡逻,我出镇看看。”
在云目云耳带领的巡逻队的问候下,风歧跨过已经只剩下两根残缺立柱的镇口门楼,往来时的密林走去。
原本一望无际的白色草浪已经被灰暗的光芒吞噬,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白色云气还在负隅顽抗。
先是秘藏境的杀百煞与金刚罗刹,后是秘藏之境的丹辰。
飞鹤又身死。
石猴却迟迟不现身。
他也不知其是被惊走,还是躲着不出,亦或是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但其是积年老妖,而且一身土遁之术炉火纯青,再加上石猿老人宠爱。
想必不会有事。
至于是否逃走……
一看便知。
刚走入那密林之中,风歧便神色一动,却是心力忽然翻涌。
似在昭示着什么人的到来。
“百苦?”风歧下意识念出这个名字。
紧接着,便见林间忽有一捧血雾炸开,血雾之中显出一个身影。
其人头生肉冠,口长獠牙,眉心一点豪光,背后腰间一对白嫩小手向后合十,身前六臂一扯,将血雾化作一袭袈裟斜披在身,遮住赤精上身,只露出一只手掌竖于胸前,在风歧身前躬身见礼。
“见过佛子。”
“佛子?”风歧看着青黑狰狞的脸上尽是平和,甚至还带有一点慈祥,清明双眼之中尽是膜拜之色的百苦,不由皱起眉头。
同时也暗暗提起戒备。
百苦的出现出乎了他的意料。
此人来历神秘,他在参牙店中便已经有心探查一番。
但当时情况紧急,因此让他去黄芽山等自己。
一是借他那血遁之术吸引注意力,二则是想逼他一把,其若真有什么猫腻深藏在追杀之下也该显现出来。
可是从囊河畔一直到这流云镇,他竟一直如影随形。
到底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而且……
其人现在显然已经进入化胎之境,虽然依旧对自己恭敬,但风歧心中却有些没底。
最关键的是,他看向百苦的双眼。
目为心之户。
他绝不是百苦!
百苦那清明的双眼似乎是能看清风歧心中的戒备。
只见其眉心豪光闪烁。
风歧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安定之感,只觉好似百苦生杀都能控之于己手。
他明白,那是自己在他心中种下的心力种子依旧还在。
“佛子不必防备于我,我知佛子心中有万千疑问,且待应付过那只猴妖之后,我一一答于佛子,可好?”
百苦开口,但声音却变得醇厚,好似老僧诵经,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猴妖?石猴?”
风歧却并未被影响,而是捕捉到话语中意思。
百苦点点头道:“我寻佛子而来,路遇一术士,本无暇顾及,但见那猴妖暗中追踪,想来便觉其人与佛子有些关系,欲出手将之擒下,却不想有一秘藏境化鹤术士陡然而降。”
“我所不敌,便先行离开。那秘藏术士将其杀之便走。而后我与猴妖前后而来,此刻想必他已经快到了。”
“丹辰?杀百煞?”风歧迅速反应过来百苦所言何人。
但他又连忙反应过来问道:“你没被识破抓住?”
百苦点点头又摇摇头:“被看到,但并未被抓。”
风歧皱眉,还欲再问,百苦却笑道:“佛子,以后时间还多,那石猴将至,我先躲起来?”
见此,风歧只能将心中疑惑暂时压下,点了点头。
现在还不能让时候看到自己与百苦有联系。
百苦见状笑了笑,周身血雾一闪,便失去了踪影。
见着百苦离去,风歧心中一个个疑问泛起。
他到底什么来历?又是怎么跟住自己的?他到底是谁?
还有最重要的,自己到底能否相信他?
“飞鹤?”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石猴小心翼翼的自泥土之中探出头来,便见风歧愁眉不展。
“是我,出来吧,丹辰已经走了。”风歧看向石猴,也不知他问的是谁,便将梦鲸术器撤下,显出原本身形。
石猴顿时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而后依旧小心探查一番,这才显出身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师兄死了。”风歧冷声道,脸上浮现出怒意。
“哎。”石猴也随之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我已经知道了。”
“都是那该死的黄芽山!”风歧咬牙切齿的讲述起来:“师兄多好的一个人啊,治下之民安居乐业,路不拾遗。”
“可是黄芽山竟以流云镇为饵……”
风歧恨恨的咬着牙,将期间发生的事情七分真三分假的说了出来。
将飞鹤塑造成了一个遭到打压被贬之后,便安心经营流云镇,却依旧被当做废物利用的形象。
同时也将飞鹤之子许长安与自己同飞鹤的交易隐去,变成了飞鹤见到自己后,便迫不及待的让自己代替于他。
在风歧的讲述中,石猴频频点头。
直到他讲到丹辰对自己赏识,赐下令牌之时。
石猴眼中终于泛出丝丝喜意,他心中暗道:“看来飞鹤在流云镇做的着实不错,而黄芽山如今确实百般麻烦缠身,极缺人手。但若是如此……岂不是说飞鹤能够更容易获得……”
“你在想什么?”风歧见他走神,便面带怒意的问道。
“啊,没什么。”石猴回神,见风歧神色,又连忙问道:“飞鹤尸身呢?我在想应该将飞鹤尸身迎回大葬。”
“不必了。”说到此处,风歧恨意更浓,他拿出锦囊展示一番后,又收回,“师兄的尸身就在我手中,但我答应他要将他葬在黄芽山对面,他的亡魂要日日盯着黄芽山,直到看到它灭亡。”
飞鹤的尸身,风歧还有用处,并不准备交给石猴。
“这样啊,那也好。”石猴亲眼见过飞鹤尸身之后,附和两声,而后又一幅吞吞吐吐的模样。
风歧见状便知自己的话已经将石猴心思勾起。
他忽的不知想起什么,又冷笑道:“现在那罪魁祸首的妻弟金曲便躺在师兄的府邸,丹辰竟还想要让我与他一起将流云镇的财富押解回去!呵,痴人说梦!”
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恨不得这就要回去将那金曲弄死一般。
石猴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就急了,连声道:“你不要冲动,那金曲可是丹辰的妻弟,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还如何潜入黄芽山?”
“不要冲动?什么叫不要冲动?”风歧怒喝,但转而又显露出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你放心,我自有计划,绝对不会影响黄芽山的覆灭。”
但石猴见他这幅模样,却心中更急,什么叫自有计划?他能有什么完美计划挡住黄芽山的探查?
无非就是黑日意志。
如此一来只会让黄芽山戒备更重,就算不会影响黄芽山覆灭,但会影响到他们的谋划!
但见风歧满脸决绝,他便明白凭自己是劝不动了,只有搬出石猿老人。
他连忙道:“你之前不是问主人在黄芽山是否还有什么谋划吗?我告诉你,有!所以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待我回去与主人商议之后,便迅速回复与你,你看可好?”
听见“石猿老人”这四个字,风歧总算是冷静下来,眉头紧锁,仿佛要皱成一个“川”字。
眼中浮现出剧烈挣扎。
最终重重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去。
“等等。”看着风歧如此离去,石猴连忙将之叫住。
“还有何事?”风歧停住身形,头也不回的问道,声音之中满是不耐。
石猴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风歧等了半晌,见没有回复,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石猴看着那道背影远去,面色难看,踌躇片刻之后,便直接遁入地底,紧跟而去。
……
“大人。”
“见过大人。”
再一次与巡逻队伍相遇。
风歧这次却丝毫不掩饰难看面色,头也不抬的径直走向府邸。
众人面面相觑。
“这……大人怎么了?”一个男子问道。
“还能怎么了,如此基业毁于一旦,谁心情能好?走走走,赶紧巡逻。”云目瞪了那人一眼骂道。
身后的议论声入耳,风歧心中一笑。
他料定自己这样急怒而走。
石猴定然不会放任他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直接回来,因此会跟来。
所以这戏就是演给他看的。
同时也是让他亲眼所见这镇子里的一切,用以佐证自己刚才所言。
毕竟人最相信的,还是自己亲眼所见。
他大踏步的走入府邸,第一时间确认金曲还未醒来后,猛地推开他所在的房间。
周身散发着重重怒意,定定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金曲,双眼之中满是杀意。
而与此同时,那石猴的心也提了起来。
风歧看了半晌,脸色不断变化,最终还是冷哼一声,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