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原高家、现如今赵衡府中正厅,赵衡端坐主位,翟升、崔珏分左右坐定,青柳青莲在赵衡身后站立,张密、沈万稳坐翟升身后,而刑部其余官吏则或居于崔珏身侧,或居于其身后。在翟升与崔珏身后不远处的书桌前,又分别坐着张惠与刑部一名吏,而桌上放着笔墨纸砚若干。
赵衡一声令下,便陆续有人进门,或伸冤,或举报、或自首。
城西北客栈掌柜刘阖在赵衡面前跪下,早已习惯迎来送往、笑口常开的他立即泪流满面,一脸委屈,说道:
“草民刘阖在这县城西北经营着一家客栈,本来营收不错。从四年前高廉当上县令时开始,便有城东北富户李家买通地痞流氓,每月勒索二十两,逼迫草民以低价卖给李家。草民不服,便向判官高胜举报,但那高胜却指控草民诬告,还责罚了草民二十杖。草民那可怜的儿子更是被那些地痞报复,卧病在床两年。后来,给事徐普更是伙同两名主簿横征暴敛,每月收取足足三十两。草民的客栈营收也不多,才六十两,被那两拨人抢去了五十两,剩下的十两就连开支都不够,但草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才苦苦支撑到现在。恳求大殿下替草民伸冤。”
赵衡一拍茶几,大怒道:“来人,把判官高胜、给事徐普、和三名主簿都给我押来,再将那五家都给我围起来。”
赵衡说罢,王府侍卫一营便在都尉向训的指引下,领命而去。
……
十余名青楼女子在赵衡面前跪下后,纷纷泪流不止,为首的那名女子说道:“请大殿下救救我等。”
“姑娘请说。”
那女子指着身边的另一名女子,说道:“她叫潘丽,家住扶风郡武功县,本来她家有田有地。一年前,县令看上了她家的田地,要以三两一亩的价格购买。她爹娘自然不同意,于是那可恶的县令便编织罪名,将她爹娘处死,将她奸污,完事后还把她卖到青楼那人间地狱。还请殿下为潘丽伸冤。”
“日后,必手刃那县令。”
那女子继续说道:“奴婢是高陵郡泾阳县陈悦。奴婢爹娘替县里的财主种田,一年到头,只能分得两成收成,还不到五百斤。可是奴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那点粮食哪够?幸亏爹爹能经常捕些鱼虾田鼠,奴婢一家才不至于太饿。前些年,弟弟妹妹长大了,爹爹便再也支撑不住,于是把奴婢卖到那人间地狱,换得十两,全家人才能勉强支撑两三年。”
那女子指着身后同病相怜的女子,说道:“他们的遭遇也和奴婢一样悲惨。”
她向赵衡磕了一头,哀求道:“奴婢斗胆,请殿下让我等离开那地狱,也请殿下救救我等父母兄弟。”
“好,我答应你们,但麻烦你们也回去告诉楼内的姑娘,若是她们也想要出楼,我绝不拦着。”
“谢殿下。”
赵衡转过头,轻声说道:“柳儿,莲儿,你们把她们带到姐姐那边,看她们愿不愿意当女兵。”
“好,公子。”
……
薛超进入客厅,毕恭毕敬地跪地磕头,直起腰,脸色平静,略显大气,拱手说道:“判官所属小吏薛超拜见大殿下。”
“薛超,你所为何事?”
“薛某既是自首也是举报。”
“但说无妨。”
薛超从怀中掏出一本厚约半寸的册子,双手将其举止头顶,说道:
“这三年以来,薛某每月都收受五两贿赂,薛某便用这银钱来购买笔墨纸砚,用以私底下详细记录县内各人的罪状,分为官、吏、商、民四卷十二本,如高廉公器私用,如高仁强纳民女,如郑喜强购民田,如郑宽强占民宅,如判官高胜收受贿赂,如给事徐普私征赋税,如捕头陷害无辜,桩桩件件皆可查证。薛某手中这本只是十二本之一,其余十一本皆在薛某家中不便携带。”
“那吏卷可有你薛超的罪状?”
“有。”
“那你是否有罪?”
“薛某功大过小,不仅无罪,而且有功。”
赵衡大喜,说道:“薛超,从今日起,你便是判官左主簿了。”
“下官谢殿下提拨。”
……
给事徐普在赵衡面前跪下,只见他眉头紧锁,却是一言不发。
赵衡冷笑道:“徐给事,你可知罪?”
“下官不知,还望大殿下明说。”
“有人举报说你徐给事私征赋税,贪污受贿,不知是真是假?”
徐普争辩道:“大殿下,下官冤枉。”
赵衡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徐给事,你这罪名可重可轻,重则抄家灭族,轻则只是抄家,而是重是轻由我说了算。若你戴罪立功,我便只抄你家,不取你性命。若你死活不承认,我只好先把你关着,到时候罪名查实,我灭你三族。敢赌吗?”
徐普脸色微变,却是闭口不言。
赵衡摇摇头,苦笑一声,向外喊道:“来人,把徐普一家都押进县衙大牢。”
徐普满脸惊恐,喊道:“大殿下,且慢,下官认罪。”
“既然这样,我便赦免你母族妻族,但你没有立功,我还是要灭你的族。”
徐普低头沉思片刻,喊道:“大殿下,下官举报城东北李家、童家、和丁家偷漏税款,算是立功吗?”
“若你有证据,便算是立功。”
“有,有,有,在下官府上有他们三家四年的账本,而且下官手底下两名主簿也知情。”
赵衡大喜,向外喊道:“来人,你们随徐普一同前往他家,若是他没有账本,便将他一家都押进县牢。”
……
府中正厅,翟明夷在主位落座,岳姗、裘芳坐立在两侧,秦念、方盈在两侧的书桌上书写,而孟巧则站立在翟明夷身后。
正厅前,那近三十名王府丫鬟在前,高郑两家丫鬟在后,按照翟明夷的意思,逐个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
“奴婢绿萍,本名为于红,父亲于澄本是前朝蓝田郡甘河县县令,父亲当时为官清廉,不与贪官同流合污,王爷得关中后,父亲被有心人污蔑为前朝余孽,便被罢官,然后父亲为了保全全家,不得不屈服,不得不将奴婢送入王府。”
“奴婢绿荷,本名为颜真,父亲颜方本为扶风郡富户,也不曾作恶,也曾多次救济穷苦,却被郡守陷害,父亲无处申辩,只好委曲求全。”
“奴婢黄菊,自小无父无母,被王府韦嬷嬷抚养长大,能识文断字,略知律法,也善算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