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从怀中掏出几两银子,走向前,递给城门前那三伍士卒,假意笑道:“我等真的是有急事,麻烦你们开开门,不亏待你们。”
那三伍士卒摇头拒绝。
有一人微仰着头,指着面前三伍士卒,威吓道:“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竟然敢拦我们?找死不是?”
那三伍士卒不为所动。
有一人瞪大眼睛,怒道:“我们光扈从便有三十人,有弓又有剑,怕他们作甚,直接冲过去便是,我就不信他们能抵挡得住。”
那三名伍长取下弓箭,其余士卒拔出军刀,严阵以待。
有几人张弓准备射击,便有六支羽箭从身后飞来,顷刻间,有六人毙命,紧接着,又有一年轻男子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擅闯城门者死。”
瓮城内的众人纷纷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回过头,只见瓮城城墙上站着一男三女,四人身旁又站着两黑两白四匹战马,皆神情冷峻,不怒自威,而在那四人不远处,又站着两名士卒,皆神情冷漠。
片刻后,又有嗓音传来,“如若继续留在瓮城内,格杀勿论。”
瓮城内有人不认命,也不服输,喊道:“我们有几十人,而后面只有四人,若是我们一拥而上,他们能杀几人?”
那人话音刚落,有十余人不顾一切地冲向城门前,但还没有冲出三丈,便有十一二人被身后飞来的羽箭射杀,剩下的两三名漏网之鱼则被那三伍士卒轻松击杀。
瓮城内剩余的二十余人皆心中大骇,便纷纷转身,退出了瓮城,一边暗骂着那四人心狠手辣,一边却又在猜测那几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瓮城内的哪一人不和长安城内的高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哪一位不是这安北县内富甲一方、有头有脸?哪一位受过这等威胁?而那几人却丝毫不留情面,说杀便杀,让他们如何不惊惧!
众人走进内门时,有一人颇有胆量,拱手向城墙那几人喊道:“敢问阁下是?”
“赵衡。”
众人面面相觑,皆疑惑不已,片刻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跪地求饶,喊道:“大殿下饶命。”
“你等且回,若是你等不曾犯事,你等自然安然无恙。”
“谢殿下。”
赵衡让瓮城内的士卒将羽箭拔出,抛上城墙,再将那一名列长一名亲兵留在东门,他与翟明夷等三人则继续巡视南门,继而又射杀数人后,便将聚集在南门的一干人等驱赶回城,而向训等八人也及时增援西门,逼迫在西门徘徊的少数几人退回城内。
此时,在北门外的两列士卒已经陆陆续续地返回北门瓮城,他们按照赵衡的命令,摘下马匹缰绳,将那十余名匪徒和县令高廉捆绑,也将所有尸体、兵器、马匹都留在北门瓮城,又调出三伍增援西门,其余的一列又三伍便留在北门就地看守,而原来驻守北门的三伍士卒则立即增援东门。
如此,赵衡等四人和区区一纵一百三十四的兵力便将城内四千余人死死困住。
安北县城南瓮城外门,赵衡等四人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岳姗、裘芳逼迫着各自战马与自己对视几眼,顽皮地掏了掏马鼻,抚摸几下马脸,又整理一遍战马的鬃毛,显得悠然自得。翟明夷站在白虎白象前方,缓缓地向前走一步,白虎白象则向后退一步,而她向后退一步,白虎白象则前进一步,始终保持在翟明夷前方一尺,她又伸出双手,而白虎白象则将其下颚轻轻地放在翟明夷手上,一人两马玩得不亦乐乎。
赵衡走近岳姗与裘芳,轻轻地抚摸着两人的后脑勺,轻轻叹息一声,眼神中有些自责,说道:“珊儿,芳儿,你们受累了,跟了我这个徒有虚名的大殿下,只怕以后吃喝玩乐多不了,出生入死则是少不了。”
岳姗与裘芳纷纷面带微笑,顺势偎依在赵衡怀里。
岳姗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说道:“赵衡,你别看我年纪小,其实我知道,华山的成败关乎华阴上洛两郡几十万人的生死,我华山必须和你赵衡站在一起,而我岳姗只能是你赵衡的人,更何况,我也不如何讨厌你,也乐意和你一起出生入死。”
裘芳将头轻轻地靠着赵衡右肩,热泪盈眶,说道:“师兄,自从你跟师姐救了芳儿,芳儿心中便只有师兄,能够和师兄一起出生入死,是芳儿的福气。”
翟明夷带着白虎白象走近赵衡等三人,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裘芳,佯怒道:“芳儿,不是让你改口叫我姐姐吗?怎么?芳儿心中就只有我们公子,没有姐姐了?”
裘芳羞涩地笑道:“姐姐,那不一样!”
岳姗、裘芳识趣地松开赵衡后,赵衡便向前踏出一步,结结实实地将翟明夷抱在怀里,亲了她脸颊一口,柔声说道:“明儿,你也受苦了。”
翟明夷噗嗤一笑,抚摸着赵衡的后脑勺,眼神柔和,反问道:“衡儿,我们是墨家,为天下士人不容,到哪不是出生入死?”
……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有一连串绵长的马蹄轰鸣声从南边传来,如黄河壶口瀑布一般,震耳欲聋,片刻后,便有一营轻骑兵出现在赵衡四人的眼帘,只见其虽两骑到六骑一排不等,每人又额外牵着一匹战马,规律却是相当明显,为首的一百多骑皆手握长枪,身穿皮铁混制的盔甲,其后的数百骑虽一样身穿轻甲轻盔,却是背弓、负箭、配马军刀,虽绵延半里,却依然整齐划一。
按照西秦的军制,轻骑军以营为最小作战单元,每营下辖直属列与甲乙丙丁四纵骑兵,直属列与甲纵只装备轻甲与长枪,而乙丙丁三纵则配备轻甲、弓、箭、与马军刀,以求骑枪与骑弓长短互补。
为首的校尉远远望见赵衡以及他身后正在逗弄战马的三名女子,难免心中叹服,他早就听说大殿下武艺高强,但他也不曾想,那大殿下竟然敢以区区四人来诱敌,居然还能全身而退,真不愧是秦月小姐的亲儿子。
那校尉拖拽缰绳,在南门前停马,翻身下马跪拜后,身后各排依次停止、下马、跪拜,如潮水一般,向后迅速蔓延。
那校尉直起腰,拱手喊道:“左骑军甲旅甲营校尉邓轮奉王爷之命,率领全营前来协助大殿下,任凭大殿下调遣。”
“邓校尉,你立即命令甲乙丙丁四纵分别前去县城东南西北巡逻,你与直属列则留在县衙剧中调度,趁机作乱或滥杀无辜者杀。”
“属下遵命。”
……
中午前,翟升、杨蕊、赵雪、青柳秦念等五人、右侧妃岳灵的两名徒儿、王府郑管事、六名王府丫鬟、两名王府女医官、张密一家三口、沈万一家四口、刑部郎中以下数人、以及若干随从由一营王府侍卫保护,浩浩荡荡,绵延一里,朝南门缓缓而来。
赵衡远眺一眼缓缓靠近的车队,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与各自战马玩得不亦乐乎的三名女子,叹息一声,这班底是有了,但只怕他们随自己举世皆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