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哪里像家(2 / 2)

否终倾 张畴 7803 字 2023-05-18

姚冲听后,楞在当场,胆怯地说道:“大殿下,摘下后可不容易骑马。”

秦衡笑道:“没事。”

裘芳也停下马,手舞足蹈地说道:“师兄,还有我的。”

翟明夷竖起食指,朝裘芳摇了摇,微笑中带有玩味,说道:“芳儿现在做不到。”

“哦。”

姚冲把马鞍摘下,放进他驾驶的马车上后,秦衡翟明夷两人双手轻轻按压着骏马的肩胛,双腿轻轻一跳,便稳稳当当地坐上了马背。

身后的骑兵看到这一幕,相互之间嘀咕了几句,都咧开嘴,准备看那大殿下两口子的笑话。

然而,骑兵期待的那场好戏没有上演,秦翟两人单手握着缰绳,双腿轻轻地一夹马腹,腰肢随着马匹的步伐左右晃动。两人经过短暂的不适应后,便又能轻松驾驭。两人时不时地单手抚摸着马脖,又抚摸着马臀,同时感受着骏马的体温,感觉好不奇妙。

突然,翟明夷右手搂着骏马的脖颈,身躯向左倾斜,伸出左掌稍微用劲地甩在秦衡坐骑的圆臀上,而那战马受惊,便驮着秦衡向前狂奔。翟明夷坐直身躯,又往自己的战马上轻甩一掌,催促其追赶秦衡。她旋即双腿轻夹战马脖颈,上半身平躺在马背上,随着战马起起伏伏。她向上旋转着坐起,双腿轻夹马腹,只用右手握着缰绳,片刻后便超越秦衡。

秦衡不甘示弱,也跟着轻甩自己战马一掌,令其加速,在两马只相距三尺的距离时,纵身一跃,准确无误地坐在翟明夷身后,将下颚放在她右肩上,左脸颊紧贴她的脖颈,双手则缠绕着她的小腹。两人胯下的战马因为负重的突然增加,被迫放慢速度,而没有骑士的那一匹战马已经在前方不远处停下。当两匹战马相距三尺时,秦衡一跃而起,跳回马背,挺直着腰,左手握住缰绳,双腿轻夹马腹,催促战马继续前行。就这样,两人在这驰道上,骑着没有马鞍马镫的骏马你追我赶,好不快活,翟明夷更是难得的开怀大笑。

裘芳看到这一幕,却是想入非非,若是她也能永远留在师兄身边,那该有多好,想到这,她顿时满脸通红,羞涩地微微低头。

那些想着看笑话的骑兵顿时目瞪口呆,完全笑不出来,尽管他们也能骑着没鞍战马狂奔,但他们绝对无法模仿两人的马上功夫,别说他们,就算是都尉石林也不行。

秦衡这一行人经过蓝田郡时,众人稍作休息,将那两辆装满兵器的马车交给蓝田骑军军营,又为姚冲两人换了骏马,便直奔长安城。

到达长安南门时,夜幕已经降临,石林等一纵骑兵只作短暂停留,便连夜返回蓝田骑军军营。秦衡、翟明夷、裘芳跳下马,手握缰绳,一边牵马而行,一边抬头凝视着面前的城门楼。这城楼全高约七丈,黑瓦红柱,飞檐翘角,城楼两侧四丈高的城墙向左右延申,城楼底下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孔洞穿墙而过,每个孔洞都有一对朱红色厚重木门向内而开。这长安城的八座城门楼是前朝末帝不顾诤臣阻拦,花巨资而建,但这城楼建成不过五年,长安城便被现如今自封西秦王的西秦国主赵田所夺取。

五人在姚冲的陪同下,由南门沿着贯穿长安城的主干道一直往北,足足走了八里,再沿着前朝皇宫东侧的人工湖泊西岸继续往北三里,便来到现如今的西秦王府,只见王府正门门楼高约五丈,灰墙绿瓦红柱雕窗,屋檐下的横梁上绘有各种花卉图案。正门两侧各有一高约四丈的侧门楼,灰墙黑瓦红柱,横梁同样绘着花卉,再向外则有高约两丈有余的城墙。门前的匾额上用正楷写着“西秦王府”四个大字,正门两侧挂有一副略微陈旧的对联,为“耕耘一年但求风调雨顺,戎马半生也愿海晏河清”,再往前两侧各摆放着一座两人高的汉白玉石狮,皆坐北朝南,似在守卫这这座俨然就是一座县城的王府。

门前这座人工湖泊西南接渭水,往北重新流入渭河,是前朝末帝不顾群臣劝阻,强征民夫数百万,耗银近千万两开凿而成,而现如今的西秦王府本是前朝太子府,前朝末帝登基后,对其故居多有修缮,算得上是穷奢极欲。

姚冲走向侧门,跟门房说了几句后,那门房便立即转身入府。

半晌后,有一身穿华服的微胖中年男子,领着数名丫鬟奴仆缓缓走来,只见那人有几丝银发掺杂在一头黑发之中,额间的皱纹若隐若现,左脸颊上有一条明显为刀剑所伤、长达两寸的疤痕,其面容与秦衡有几分相像,都长着一双丹凤眼,笑眼中依然带有几分凌厉,如落入林间休憩的雄鹰,虽不曾展翅高飞,眼睛的一睁一闭之间,仍让猎物胆寒,正是那西秦国主赵田。

姚冲见到赵田后,连忙双膝跪地,额头和双掌紧贴青石板地面,喊了一句“拜见王爷”便一动不动。

见赵田走近,翟升杨蕊表情依然平静,杨蕊同时拖拽了翟明夷与裘芳的衣袖后,四人便毕恭毕敬地跪下,也喊了一声“拜见王爷”。

赵田没有理会姚冲,笑呵呵地走近翟升,伸手将他扶起,示意他将杨蕊扶起,再示意秦衡将翟明夷和裘芳两人扶起,说道:“亲家,不需行此大礼。“

自始至终,秦衡不知所措,只好紧咬嘴唇,一言不发。他从小母亲早逝,与师父师娘师姐相依为命,对于眼前的男子,他感觉不到血浓于水,他只感到陌生。

赵田盯着秦衡的脸,眼神不如何炙热,面容也不如何慈祥,却说道:“像,真像你娘。”

秦衡愣愣地盯着赵田,嘴唇稍微有些颤抖,有略带疑问地喊了一声“爹”。

赵田面露笑容,却笑得不如何真实,眼神依然平静,也没有多少欢喜,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赵田冰冷地望着翟明夷与裘芳两人,问道:“你们两人哪一个是本王儿媳?”

翟明夷看在眼里,她保持镇定,施了个万福,笑道:“儿媳翟明夷见过王爷。”

赵田皱了皱眉,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了一眼裘芳,紧接着转过头,挤出一个虚假的笑容,说道:“亲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带外人进王府?”

裘芳胆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而翟升则不以为意,与赵田对视了一眼,指着裘芳,笑道:“王爷,这是我的徒儿裘芳。您有所不知,本门的规矩从来都是男弟子必须娶女弟子,女弟子必须嫁男弟子,因此,既然我只有衡儿一个男性徒儿,那裘芳将来必须嫁给衡儿,那裘芳也是衡儿的人。”

裘芳听后,脸颊绯红,心中小鹿乱撞,微微地低下头,而秦衡与翟明夷纷纷瞪大眼睛,不约而同地望着翟升。

赵田止住笑容,只说了一个“哦”字。

众人到达王府内院时,早已有三名女子牵着几名少年幼童在正厅等待,其中领头的一名女子年约三四十,身穿深红色华服,头插珠钗,脸上涂有厚重的胭脂,嘴唇红润,有着一双柳叶眼,依然分外妖娆,正是西秦王正妃怀敬侯嫡长女卫子芙,其父兄更是掌握着这关中除了王府直属精兵外的五万兵力。她身侧分别站在两名少男,其中一男赵江年约十一二,另一男赵山略小,约八九岁,都略显懦弱。

站在卫子芙右侧的女子也是年约三四十,她同样身穿华服,同样涂脂抹粉,同样趾高气昂,也同样来头不小,她来自凉州首屈一指的张家,她的兄长更是手握四万重兵的陇州都督,正是西秦王左侧妃张嫣。她的身侧站着三名男女,其中一名少女赵雨年纪稍长,约十三四岁,两名男童赵河赵海年六七八岁不等,性情皆与张嫣相似。

张嫣左侧的女子约二十七八岁,身穿一套淡紫色衣裳,头顶插着一枚银钗,脸上只抹了一层淡淡的脂粉,在一双圆眼的点缀下,素雅而出尘,正是西秦王右侧妃华山派掌门次女岳灵,其父兄更掌握着华阴上洛两郡三万精兵,替西秦守卫着东大门。在她身侧,只站着一名五六岁的女童赵雪,扎着双丫髻,不时回过头,盯着桌子上的菜肴,咽了咽口水,有些迫不及待。

赵雪远远望见赵田的身影,立即紧握岳灵的衣裙,躲到了岳灵身后,只露出半张脸,偷偷张望。

赵田只斜瞥了一眼赵雪,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领着秦衡与翟明夷与各位姨娘、兄弟姐妹互动一番,吃了一顿丰盛却是味同嚼蜡的晚餐后,秦衡便算是回家了,也正式改姓名为赵衡,但是,这家哪里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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