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是真动了怒。
离开不过数月而已,你朱厚熜便如此儿戏,再几年……那还了得?
李青对严嵩没偏见,可严嵩是严嵩,严世蕃是严世蕃,且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岂能朝令夕改?
当初严世蕃这事儿,可是意在敲打官二代,如此,哪里还能震慑?
李青震怒。
“阿嚏,阿嚏……”
朱厚熜没来由连打几个喷嚏,自己都是一愣,今儿这是咋了?
几位内阁大学士忙表达关心,劝他龙体为重,莫要劳累过度,伤了身子。
朱厚熜揉了揉鼻子,哈哈一笑而过,并反过来对几人说起了体己话,说几人如何如何能干,如何如何辛苦,朕如何如何倚重……
好一副臣知君之难,君知臣之苦,怎一个君明臣贤了得?
青楼门前。
被揍惨了的严世蕃越骂越气,越气越骂,恶性循环之下,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前途早就没了,且马上就又要过暗无天日的苦逼生活了,本想着寻寻开心,慰藉一下受伤的心灵,结果倒好……
伤得更重了!
更让严世蕃破防的是,那条本就不利索的腿,经这一番揍,尽管骨头没断,但雪上加霜之下,自己成为跛子是铁定没跑了。
其实他本就跛,只是这一来,跛得更明显罢了。
严世蕃知道自己长得丑,如今又遭此‘横祸’,更是让他内心深处的自卑感,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他简直要疯了。
屡屡破大防的严世蕃已然崩溃了。
他一边骂,一边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放狠话,嚣张跋扈之余,又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老子干你们祖宗啊,你娘的,娘的……老子的命咋就这么苦啊!”严世蕃的鼻涕泡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满脸的狠厉之色,却是带着哭腔,“那姓李的狗日的,都没下这么重的手,你 们不得好死啊……啊啊啊……”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严世蕃头都没回,“哪个狗日的扒拉你老子我……”
下一刻,一道幽寒又熟悉的嗓音响起:“严世蕃!”
严世蕃摸着鼻涕眼泪回头,一边骂着脏,当他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庞时,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了一般,既不哭了,也不骂了,强烈的恐惧充盈整个胸腔。
‘噗通!’
严世蕃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打哆嗦,一张挂着鼻涕眼泪的大花脸,写满了超载的惊恐……
严世蕃嚣张跋扈,可他并不是傻子。
面前这是什么人,有多大能量,他是有认知的。能让老爹畏之如虎,能让内阁苦不堪言,能让皇帝冠以国师终身成就,啥时候来京,啥时候就是国师……
这样的人,岂是内阁首辅比得?
更让严世蕃恐惧的人,这人真的是那种……那种为所欲为的性子,无视一切的为所欲为。
对方便是就在这里,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周围人的面打杀自己,严世蕃都丝毫不怀疑。
哪怕京师重地,哪怕天子脚下,面前这人依旧敢当街杀人!
这是基于之前对方行事的理性判断,更是没由来的直觉,下一刻就会变成现实的强烈直觉!
严世蕃再不敢发狠,连诉说自以为的委屈都不敢,他是真怕哪句话说不好,从而丢了命。
李青只扫了严世蕃一眼,便将目光移向那鸨儿。
“怎么一回事?”
鸨儿不认识李青,更不知李青身份,可她眼不瞎,刚还嚣张跋扈到不可一世的严家公子,只是看了这位俊俏公子一眼,便吓得连一个字都不敢说,那身份……
鸨儿余光瞄了李青一眼,突然迸发出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念头。
这这这,这位俊俏公子该不是……真龙降临吧?
“奴家,啊不,贱婢,贱婢见过大老爷。”鸨儿立即下跪,心都要跳出来了。一边的几位姐儿,以及打手头子忙也下跪,瑟瑟发抖。
李青左右瞧了一眼,并无行人聚集于此。
这主要归功于严世蕃,口吐芬芳之余,也让人知道了他是官家的公子,哪里还敢凑热闹吃瓜?
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就连隔壁酒楼都没了客人。
李青吁了口气,见眼前这些人都被吓坏了,便以温淳的嗓音道:“无需忧惧,如实阐述事情经过即可,都起来吧。”
“是。”一行人缓缓起身,还是有些战战兢兢,却没再极度惊恐。
鸨儿身后的一个窑姐儿,借着起身的间隙偷瞄了李青一眼,心差点没飞了去。
这就是天子吗,这也太俊俏了吧,这若是换上红妆,京师哪家青楼的花魁可比得……天呐,我在想什么呀,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天子听不到……
窑姐儿忙驱散了大逆不道的念头,可很快又不自禁红了脸,不知又飘起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
其实,不怪这些人会如此作想,严世蕃的表现只是诱因,主要是李青百余年积累而成的上位者气势,太足了!
哪怕不刻意显露,哪怕神色平和,仍是足够摄人心魄。
鸨儿不敢掺杂水分,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讲述了事情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