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瞬间黯淡了下去。
“是啊!”
“等天下大定,等国泰民安。”
“当初明明是少爷您自己个儿跑到我面前来的,说自己天赋异禀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央求着我收您为弟子。”
“老许,起码没有骗你……”
“我的确是个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吧!至于弟子,咳咳……”
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哀怨,杜凉安慰性地拍了拍老许。
总不能明目张胆地说是为了找个厉害的打手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吧。
“三年一到,老许……”
“我就答应你,继承无锋重剑的衣钵。”
“你这把老骨头,颐养天年去吧。”
“哈哈哈哈……”
杜凉的大笑声很快引起了杜府下人们的注意。
或是有蹲在小河边的妇人停下了淘米的动作,回头望向;或是有牵马的马夫抬起头,脸上露出几分茫然但随即又不自觉逐渐展目;又或是如杜敬同一般望着少年的背影,却莫名感到了心安。
不仅如此,少年的豪迈笑声似乎感染到了抑郁的仆人许六。
老许沉默的脸颊上也极为勉励地露出了几分笑意。
忆苦思甜也好,豪情万丈也罢,总之这种因为触景生情而从心中油然而出的情绪终究会过去的。
眼下的危机却不会。
于是……
笑声戛然而止。
“留在此处等我。”
杜凉平静且认真地说道。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但听到耳边少年不容置疑的命令时,老许的心中依然忍不住微微一凛。
是担忧。
也是慈爱。
“少爷。”
“小心……”
晨风有些冷。
吹得灰袍的衣摆有些飘荡。
老许小心地掖了掖少年披在双肩的灰色衣袍。
来不及挥手,也来不及保重,更来不及说一声再见。
杜凉小小的身影已经骑在了大黑马上。
那是原属于骑兵的马匹。
自从主人躲进马车里之后,它便一声不吭地跟随在车队里。
老马不仅识途,还识人。
“驾!”
啪!
一声稚嫩的厉喝,一声清脆的马鞭。
那匹黑马已经载着少年朝着车队相反的方向奔袭而去。
一整个夜已经过去了,预想中的追兵却并没有追来。
稍微一推敲便能知道,长安城里必然发生了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情。
杜凉要回去问个清楚。
辨清敌友。
一人一马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天际,也消失在老许的视线里。
老许又恢复了那副平平无奇的车夫姿态。
斜靠在那辆华贵马车的车架上,斗笠轻低,遮住他的脸色,也遮住他眼中的忧虑。
杜府众人的动作也极快。
小河边,草滩前,已有柴火初升,已有青烟袅袅,也有米香飘飘。
但老许却如雕像般,纹丝未动。
将自己包裹得极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