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陌生的,泛着微弱红光的天花板。
刚刚的记忆就像是一场嵌套的梦,但不管是不是梦,这陌生的环境和眼角稍微能够撇到的那轮紫红色月亮,提醒着王语霖,这不是地球。
依旧是感知不到四肢,但现在相比之前,能感到冷,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暖气游走于身躯上。
适当的寒冷能够刺激精神的清晰,王语霖的大脑飞转,上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白天,当时脑海被硬塞入部分的记忆,在试图捋顺那些记忆碎片的过程中,自己似乎是承受不了那份疼痛,随后就像做梦一样,目睹了这个世界的自己的死亡。
至于是梦还是另一种现实,这是需要验证的,再一次,王语霖试图梳理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这次他更加谨慎。
目前来看,应该是刚刚“梦”里的事导致了现在的自己躺在这座床上,假设记忆没有误差的话,这是“启”的医务楼。
“启”作为人类方的一所综合类的学校,在尘州大概相当于地球上的国立高中。正常应该在十七岁就毕业的自己,如今已经二十二岁,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对,这个世界的自己应该是十九岁才对,二十二岁的是作为地球废柴的自己。
王语霖的精神中那种撕裂疼有些难以承受,他得先休息一下。
或许是刚刚的愤怒,加上四肢感官的消失,王语霖有些烦闷。
更大一部分原因,是觉得就算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似乎也摆脱不了无能属性这件事,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年幼时总觉得自己是天纵之才,长大了才发现自己不过是间接性踌躇满志,受到打击便躺下,在五十九分波动的半吊子罢了。
王语霖一闲下来,不禁又开始伤春悲秋起来。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不是吗……?
没来由的,刚刚在梦里见到的少年自己,在意识中一闪而过,如若春梦了无痕。
烦闷中骤然生出几分空洞的疼痛来,令人难以忍受。
风影摇曳,天花板上倒映出王语霖的巨大倒影,模糊不清。一点甜腻到醉人的气息带着些许的热浪,越过纱窗,将其包裹。
这种感觉,把王语霖的心绪带回了幼时在家属院的仲夏傍晚。那时候的自己和父母在散步后,喜欢踩着月光,把自己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长的就像父母的影子一样。每当这时,他的心里就会被某种踏实且高昂的情绪填满,仿佛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很久以后的那些长夜,他才明白,原来那些东西就是世人口中的幸福;是支撑着他在那些难熬的夜里悬崖勒马的缰绳。
王语霖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落到嘴角,冰凉,咸涩到有些发苦。
或许是过于安静的原因,孱弱的心跳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王语霖随着心跳的律动感知着身体,在他的意识里,从若有似无,到清晰,再如低沉的战鼓。随之变化的,是那份热气也随之遍布四肢百骸。
“记得来找我。”王语霖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心底响起,再而随风散去。
“谁?”王语霖下意识的回应,当声音在房间内响起的时候,他才骤然发觉,自己似乎已经恢复了感观。先是闻到一丝糕点的油香,随即便是排山倒海的饥饿感席卷而来。
王语霖几乎是滚落到隔壁床的床头柜,支撑着起立又瘫倒,最终浑身战栗着拿到了那袋被啃了几口的黄油法棍片;像条野狗一样佝偻着,囫囵吞枣的吞咽,几乎要把手指头都吞进去。
没尝出具体是个什么味道,但是却给他飘摇的生命力添了点火。
瘫靠在床沿,心中的悲痛最终没能大过生存的本能,活下来了。
在生出几分气力后,王语霖梳理着有些混乱的记忆,摇摇晃晃的走进了房间内的洗手间。
油腻的头发,略显空洞的双目,加上右脸那块淡胎记,这些组合在一起,提醒着王语霖,这时他二十二岁的身体。
按照自己的理解,无论是穿越还是复活,这里既然是平行世界,而且这世界原本有自己的位置的话,那么自己的“复活”应该是在这个世界原有的躯壳里才对。
想着,王语霖脱下身上的衣服,打算看个清楚。
或许是体脂偏高的缘故,衣服卡在脖子的位置,翻不出去。踉跄中王语霖似乎顶到了什么东西,下意识的去扶,手上一阵粘腻感,随即一阵剧痛袭来,应该是手上挂了彩。
慌乱间撕开衣服,这时王语霖才确信,这具身体,确实是自己在地球的那一具。因为啤酒肚的上方,就是包裹了好几层的,画着灵咒的绑带。这大概是自己被洞穿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