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趁隙跃了上去,紧接着一个提着圆盾的恶汉便气势汹汹的踏上擂台。
这恶汉虎背熊腰,面目凶悍,瞪眼望着季玄,那圆盾边缘开了刃,可守亦可攻。
季玄倒并不如何慌乱,他有清吟宝剑,锋利无比,并不惧他。
将要拔剑时,恶汉便提盾砸来,季玄只得向后退去。
紧接着恶汉,一招未老,二招又至,在迅猛的攻势下,季玄连遇险招,几乎无暇反击。
恶汉忽的踢出一脚,季玄躲避不及,跌了一跤,恶汉子挥盾劈下。
不过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季玄已然拔出长剑,眼看恶汉圆盾砸下,季玄刷的一剑上撩,当啷一声,圆盾被斩下一片,
所有人都呆住了,恶汉几乎不敢置信,随即反应过来,咧嘴笑道:“御马时我也在壹号赛道,是了,你定然使的是那障眼法。”
忽然微微的痛感从腹部传来,只见季玄已经用青冥剑抵住了他的小腹。
恶汉这才意识到这是真的,他目光呆滞的望着半片圆盾,嘴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
季玄收起长剑,对众人行过礼,想要越上棕色擂台。
忽然季玄只感后背传来剧痛,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倒,像沉重的沙袋一样重重摔在了地上,手中长剑落下了台
恶汉面目狰狞,用半片残盾的锋刃,猛的砸向季玄:“老子可没认输!”
众考生都吓得呆了,这一击恶汉似乎是下了死手。
一人低声说道:“此人似乎是云贵盾家的弟子,将手中之盾看得比命还重要,据说是盾在人在,盾毁人亡。”
季玄大惊,就地一滚躲开,圆盾断开后更加尖锐,竟然硬生生的插入了擂台中。
恶汉更不停手,拔盾又扫向季玄。忽然金光乍现,一个婴儿飘去,轰的一声,恶汉身体直直飞了出去。
其余考生连忙散开,那恶汉重重的坠摔在了擂台下。
季玄胸腔起伏,惊魂稍定。金童威力虽强,但却将他为数不多的法力消耗了大半,一个时辰之内,恐怕难以恢复。
也就意味着,后面的比斗,他都无法再用过多的法力。
突然,恶汉虎吼一声,挥手甩出残盾,残盾在空中快速旋转,破空之声传来,呼吸之间已至季玄面门跟前。
季玄的瞳孔猛然收缩,下意识的向后退去,残盾的劲风一转,刮断了季玄鬓角的几个发色。
只听当唧一声,一记青光打下了残盾。
空中的李夫子沉声道:“杜伟,恁输的这般不体面也就罢了,连规则都忘了?”
确实,杜伟被打下擂台,已然败了。
杜伟目眦欲裂,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反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李夫子淡淡的说道:“你既已被打成这般狼狈的模样,这辈子便莫想打过季玄了,现在早些去死,让你云贵的家人帮你报仇吧。”
这番话避重就轻,丝毫不提盾毁人亡的事情,而是把杜伟说成怯懦。
果然杜伟一愣,缓缓垂下手,指着季玄喊道:“他日,我定要亲自打败你!”
季玄并不理会他,飞身跃往棕擂。
棕擂那人白白胖胖,手上拿着一柄金钺。钺是尊贵之物,据传商周时期,周武王姬发使的兵刃便是一把黄钺。
当季玄看到那人样貌之后,却不禁有些意外-这人正是小胖子钱贵。
钱贵也是一呆:“季玄?我们两个要打擂台么?”季玄也有些犹豫,沉默不言。
此时台下的人起哄道:“你们还打不打了?不打快下台让位置!”季玄心道:此人相助于我,君子不可忘恩负义,他若要胜,我便让他吧。
我且先作势打上一阵,装作力竭不敌,别叫旁人看出来。
念及于此,季玄道:“公平起见,咱们各凭本事吧。”钱贵有些不愿:“这……”
季玄安慰说:“一场比斗,还不足以损伤我二人的朋友之谊。”钱贵这才点了点头:“好吧,我们点到为止。”
眼看钱贵磨磨蹭蹭的不愿出手,季玄无奈,拔剑点出,这一下他刻意收了好许力道。
钱贵抬起金钺一格,季玄横剑又划,钱贵忽然轻声说道:“季玄兄弟,我知斗你不过,兼之生性惫懒,入不入学,也没什么,你快去吧。”
说完,他突然噔噔噔的退了好几步,就似季玄这一剑有撼山之力,大叫道:“我认输,我认输。”
季玄先是惊愕,后是感动,心想:他若当真不愿入学,又怎会上这棕擂。
只见钱贵冲他憨厚一笑,回了黑擂。
季玄对他深深一拜,看向黄擂。
擂上之人也望向了他,看到季玄,眼皮跳了一下。此人正是山间受伤之人,魏冲的同伴,公子哥。
季玄眉毛挑动,跃向黄擂。
公子哥使得是双银钩,克制枪戟之类的兵器。
忽然台下一片哗然,只见棕擂周华又败一人,登上黄擂。
本来他是最先胜出的,但周华偏要姿势优美,便反而慢了些。
看众人都被吸引过去,季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公子哥,问道:“为何在山中我救了你,你却默认魏冲五次三番的害我。”
公子哥平静道:“我和他只是一同上山求学,同行的伙伴,并非朋友,我管他不得。”
季玄不置可否,心中犹豫。公子哥上前几步,拱手说道:“他现在被你逐下山去,也是罪有因得,我并不怪你,相反,还要多谢你出手相助。”
在他拱手的一瞬,银钩如流星划向季玄下颌。
季玄退后闪过,抽剑对上。
这公子哥虽然生得贵气,但手法高绝,否则也不会这么快的登上黄擂,阳光反射到运转如风银钩上,只晃的季玄睁不开眼,但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十数回合后,呲啦一声,季玄的袖袍被割断。
趁着这一瞬间,季玄长剑直刺,银钩虽然攻击锐不可挡,但是防守却并不擅长。
公子哥向后退步,两把钩子交错勾住季玄剑身,季玄想往回夺,夺他不下,向前攒刺,也纹丝不动。
“我貌似略胜一筹。”公子哥笑道。此时他占优势,季玄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只要稍一放松,公子哥随时可能放脱银钩斩向季玄。
季玄深吸一口气,抬眼望着公子哥:“当真么?”
但见季玄手中清吟剑突然延长,直刺公子哥。后者又惊又骇,急忙侧身躲过,冰冷的剑身贴着公子哥的胸腔而过。
季玄回剑抢攻,连刺数剑,剑身忽长忽短,迫的公子哥无从着钩,只能自保。
这便是院长托李夫子教的第二手-长短剑,可用法力延长或缩短长剑。虽然季玄运用还不纯熟,也颇足用。
眼看公子哥快要落败,他急忙说道:“等等。”季玄手上不停:“怎的?”
公子哥奋力抵挡:“你要入学,无非为了名利,好,只要让我赢,我给你钱!”
……
忽然此时邻擂传来暴雷似的喝彩,周华连胜三场。
一观者啧啧道:“好身手!”旁边另一名刚从黑擂败下阵的考生问到:“兄台,你不参战,却在这里围观做甚?”
观者自得的哼了一声:“这你不懂,待先上擂台的高手斗罢我再上去,我又不求魁头,平安入学就够了,这叫审时度势,不露圭角。”
……
见季玄不为所动,公子哥又连忙补充道:“我是太渊城贺家商号嫡子,我叫贺树,只要你让我胜了这局,我立时就能给你五十两金子。”
太渊城被法家掌管,远比季玄所在的北陌城富庶,当地的贺家更是出了名的富贵,门下设有医馆,客栈等产业。
季玄淡淡道:“你可曾听闻一句话?”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
话音落时,季玄长剑陡出,贺树抵挡不及,咽喉一凉,败了下来。
季玄年纪幼小,爱惜颜面,打肿脸也要充个君子,便是心中动了,也不愿妥协。
况且落名书院非比寻常私塾,五年一试,而且天才学子云集,败了一阵可能就再也上不得擂了,来之何等不易,季玄当时就想:金子会使尽,学识可不会。
还有大哥伯武,如果知道了季玄收了金子,非两腿一蹬,气死过去。
贺树不敢置信地望着季玄,震惊和愤怒几乎写在脸上。季玄不多停留,飞身越到红擂上去。
在这个决战的赛场,周华百无聊赖的抱着手倚棍而立。
看季玄上擂,周华腾的一下起身,笑道:“速度不慢啊,看上去,是个劲敌。”
季玄不似他健谈,只是礼貌一笑。
围观众人起哄:“劲敌才有看头,周兄可莫再求招式瑰丽,好好的干一场!”他们虽未关注季玄,但料想二人也相差不远,又都是学子,示意并未嘲讽或奉承。
周华拔出铁棍,地上已然出现了一个寸余深的小孔。
季玄凝神屏气,手中清吟剑在日光下格外耀目。周华赞道:“好剑,和我师叔那剑倒有几分相似。”
话音落时,周华还特意一摆铁棍,给了季玄准备的时间,后者全神贯注,双眼死死注视着那根平平无奇又连败数人的铁棍。
倏忽,破空之声传来,周华铁棍骤然刺出,季玄仗着器利之便,长剑横斩。
但见铁棍灵动的一晃,周华身形一动,铁棍由刺转劈,居高临下“呼”的打来。
季玄连忙抬剑一格,铁棍打到剑上,他但觉手臂一麻,剑身极度的弯曲,几乎快要拿握不住,逼的季玄一个咀咧向后踉跄退去。
周华并不抢攻,只是定睛打量季玄,似乎在观察着什么,待他立住脚跟,再行攻上。
众人赞道:“好风度!”
季玄已退至擂台边沿,周华的棍又太快,避他不得,只能剑尖暴长,对攻迎上。
周华挑眉“咦”了一声,侧身闪过,又脚步微点,反手拿棍抢上。
他知道自己功底胜过季玄太多,对手虽出剑快而猛,但毫无章法,一时奇招或还可支撑,久之必败。
忽然但见季玄收回了长短剑,纵身一跃斩下,似乎想要背水一拼,只不过虽然其势威猛,却将己身胸腹要害坦露,棍快剑迟,几乎必败。
周华正想将铁棍点出,突然余光见到身后还有人影,瞬间意识到不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障眼法!
他反应奇速,去势一改,向身后反打,擂上尘沙扬起,那人影却消散了,只有一道显眼棍痕。
紧接着周华的背微痛,季玄持着清吟长剑抵住了他。
围观众人目瞪口呆,稀稀疏疏的掌声响起,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叫好一片,他们自衬若自己与周华易位而处,却挡不住这防不胜防的妙招。
“双重障眼法……”周华喃喃道。
季玄收剑躬身一缉:“承让,诡计胜君,不足一笑。”说着,季玄状似满不在乎的转身下台。
虽如此说,背对众人的季玄嘴角已咧到耳根。
他胜了这匹万众瞩目的黑马,终于有了登堂入室的资格。
李夫子面带笑容走向季玄:“恁小子表现可以,之后也是我的弟子了,快去书房吧,院长搁那儿等你。”
谁知季玄却摇头道:“承夫子厚意,我稍后便去。”李夫子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也没有再催。
但见季玄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角落一个平平无奇的黑擂,那上面站着一个吭哧吭哧,奋力挥钺的胖子,正是钱贵。
钱贵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个胖子并不起眼,也没人围观只是被他人当作上擂的阶梯。
倒是周华有些奇怪,以他的身手,本该成为第二个入学的人,却反复在黄红两擂之间徘徊。
一次败阵,钱贵下擂,垂头丧气之际,忽然对上了季玄的目光。
但见季玄朝自己走来,神色中有鼓励之意,钱贵鼻子一酸,音低而真诚的说道:“恭喜你,你是第一个入学的人。”
季玄问道:“咱们去说说话?”钱贵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计时香,此时已经燃烧大半,但好友相邀,还是一咬牙,音调上扬喜悦的回道:“好啊。”
……
书房,院长提笔砚墨,似乎在书写什么。
望见季玄到来,院长沟壑纵横的脸上绽出笑意:“我倒没有老眼昏花,你是本院第一个入学之人。只是怎的迟了这许久,和那小胖子言语了什么?”
季玄心中略有疑惑,口上说道:“恕学生大胆,我传了他障眼法和收缩兵器之术。”
院长捋了捋胡须:“不错,他几番助你,原当如此。”又带着些调皮意味道:“规则上可没说不能传法。”
顿了顿,院长又道:“不过更令我满意的,是你真正学会了以直抱怨,以德报德。逐魏冲,败贺树,助钱贵,都做得很漂亮。”
季玄惊一个激灵:“所以您知道我和魏冲贺树的恩怨,所以特意把他们与我对立的竞争,看我如何行事?!”
院长并不否认:“初时不知,我以神识窥考场时见魏冲射断你箭,便知你二人有隙,又看贺树与你眼神不善,才有所猜测。”
“你今日行径既承古圣先贤之道,又合我脾胃,自即日始,白日里李夫子传你德行操守,下学后你便来此处我传你法术,如何?”
季玄喜不自胜,跪拜在地,行了师礼。
院长笑眯眯的颔首应下,问道:“你现在几重天修为?”季玄一呆。院长揉了揉太阳穴:“忘与你说了。法力境界共三十三重天,分修身修道,与你同试的考生皆是修身。”
“每十重天一大境,修身者从低到高分别是武从,武师,武王,修道者为道童,道常,道者,两者三十重天以上俱为无喜无悲,不生不灭,入境后即飞升为仙。”
季玄默默记下,问道:“那我呢?”院长回道:“你较常人胜之,估且算修身一重天,修道二重天吧。”
“飞升之下最强者,你未必能遇到,但且跟你提一下,多些见闻。”
“一狂二圣三尊,四王五杰六子。这是五年前,一位二十九重天巅峰的大能在飞升前所评的二十一人,先前狂,圣,尊相仿佛,王,杰,子相差颇大,现在会有些变动。”
季玄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院长拿起一支笔,递给季玄:“你既已入我门中,在此写下胸中志向吧,落笔后不可更改,三思而行。”
季玄一怔,沉吟良久,心想:我本意成为一名束己修身的君子,可听赵院长这般一说,我似乎能有更大的可能……我若真学了一身本领,当真只顾自己么?
念及于此,季玄将毛笔放到砚台上:“院长,我还未想好。”
院长摆了摆手:“也不需着急,武师之前书下便可。”
忽然书房外传来一个声音:“哈哈哈,师叔,小侄来给你送礼了。”
听闻这声音,季玄猛的一转头,但见满面红光的周华拽着绳索,绳索上绑着几个人。
周华看到季玄,也吓了一跳:“你怎会在此处?”
院长的书房除了四大夫子之外,没几个人能随便进入。
“越发张狂了,他是我的徒儿。”院长磨转了几下砚台,问道:“是何礼物?”
周华指着地上那几个人:“这些人混在考生里,试图进入艺术院,被侄儿给揪出来了。”
说着他踹了踹其中一人:“你说。”那人面色惶恐,似乎极为惧怕周华:“是,是,郑道……郑未聪让我来的,让我混在考生潜入书院,而后自有安排。”
季玄心想:怪不得周华反复游走于黄红擂间,原来是为了清查奸细。
周华又一脚踢向另一个秃头人:“到你了。”
秃头小心翼翼的说道:“是光思师兄命我上来打探消息,让我偷几只佛门书简作为证据。”
之后的两个人说道:“是岑明师伯让我二人上山……”
周华拍了拍脑门儿,语气中有些无奈:“郑未聪是三尊中的道尊慧空坐下弟子,这光思是六子之首佛子的师弟,岑明有个哥哥岑晓,是二圣里儒圣座下的小弟子,又称岑子。”
院长摆了摆手:“知道了,把他们放了吧。”
周华欲言又止,拂袖摆出,将这几个加起来数百斤的成人轻飘飘的打出了门外。
季玄眼皮直跳,心想:此人法力竟然如此高强,是了,想来是看出我不是奸细,是已并未用法力,相让与我,他是院长的师侄,来试考就如游戏一般。
院长漫不经心道:“你没什么事就找李夫子去吧,玄儿留下。”
周华终于忍不住了:“其实您这般多方树敌,倒真不如我师傅闲云野鹤。”
院长仍然垂着眼皮,专心砚墨,轻声说道:“布衣白丁也终得出头,这些寒门人家的孩子需要有更广阔的天地。”
现在天下分十八州,佛道儒三家便接管了十州,五州被兵,法,名,墨,阴阳掌控,还有三州便是妖魔鬼各一州。
所以百家都想将自己的学说传到别的州去,又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严厉勒令门人不得学习他家经典。
同时也限制普通人,譬如在儒家管理的周下,便不能信奉道教,家中有道家经典或者桃木剑之类的法器也不可。
院长此举正是冒天下之大不违,就是为了让普通人能学到更多东西,希望能有人集百家之长,结束这乱象。
季玄一阵激昂之情从心中涌出,但觉能成为院长的弟子是一件极为荣幸的事。同时倒也想明白了:原来梦中郑未聪是为了此事追杀院长。
周华急道:“您这又何苦?在同一书院竟然同时传授百家经典,外人都说您剽窃!”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年近古稀,本就是妖怪,又有何可惧,我多活五年,便让又一轮的孩子见到更广阔的新天地。”院长抬起头,平静地说道。
周华叹息一声:“师父让我跟你说,如果哪天书院开不下去了,便去找他吧。”说完转头离去。
季玄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呆板的立在原地。
院长对他道:“今日入学试考颇费心力,你去找李夫子领过书卷,便下学吧。”
天色一不留神就黑了下来,季玄挎着清吟宝剑来到了家门前。窗边传来光亮,家里的油灯虽然只有一盏,这也足以照亮这一小家子。
还没进屋,便闻到一股菜香味。
季玄心中一暖,推开门大声喊道:“哥,我回来啦!”
四四方方的小木桌上,摆着三道白气腾腾的菜,伯武跨在椅子上,额头虽有些细汗,脸上却带着笑。
一个三十来岁的人瘫在长椅上,脸色苍白,身形瘦削,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有病在身,但总有一种儒雅的气质,这是季玄的二哥,仲文。
季玄放下书篓,坐上了桌,伯武打量了一下他,一眼便发现了腰间的清吟宝剑,笑眯眯的过了剑:“哟,哪儿来的,这上面还镶着玉呢,你快把这抠下来,说不定能买好几亩田呢。”
“这是院长给我的,不行。”季玄不满的说。伯武满不在乎:“有什么?扣了,不过没那么好看而已,一样能用。”
仲文突然挣扎着起身,伸出干瘦的手抢过了剑:“大哥莫闹,剑乃读书人的精气神,岂可这般损坏。”
伯武哼哼唧唧的说道:“是是是,你们都读过书,我说不过你们,就我是个卖力气的苦命汉,我啥都不懂,只知道吃不起饭更没有精神。”
仲文不理他无理取闹,缓缓拔出长剑,见青光照眼,寒气逼人,不禁称赞:“好剑!咳咳,唤作何名?”
季玄答道:“清吟,三水清,口今吟。”仲文听闻此名微微一怔,沉吟道:“当年我入儒学私塾时,曾听闻神剑能有异能,此名如此奇怪,可有说法?”
“可吟剑一试。”仲文将剑递给季玄。季玄拿过了剑,屈指在剑身上一弹。
但听得细微的“嗡”声,本来在夹菜的伯武,手上动作竟然瞬间一滞,筷子上的肉丝落在了地上,似乎整个人被定住了,连摇曳的油灯都停了一刹。
季玄惊叹道:“竟还有如此妙用,原来振剑的吟声可以让周身的磁场瞬间停滞,而自身不受影响,实战中可大有妙用。”
伯武迅速捡起地上的肉条,塞在嘴里,不悦的一拍桌子:“这饭还能不能吃了,肉都掉到地上了!”
季玄收起长剑,三人一齐上桌吃饭。伯武一边嚼饭,一边得意的说道:“这青菜是我中午在厨房捡到管家丢下的菜叶洗了吃的,这人真不会过日子。”
“四子(季玄我跟你说,你下学之后没事就去锻银坊的那些铺子面前晃悠,他给人弄碎银子的时候有些银屑,你把它收集起来,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就有银子使了……”
季玄不耐烦地闷头扒饭,忽然看到手上银镯的反光,想到此镯梦中逼退郑未聪之事,问道:“对了大哥,这镯子一开始是哪儿来的?”
伯武思考片刻:“是娘给你三哥的,后来他离家出走,着急忙慌的,忘记带上了。”
季玄心想:娘亲自然不会法术,否则也不会和爹爹在灾荒中丢下我们,三哥早就离开了,大哥这样子也不像……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心中想着,嘴上说道:“大哥,我今日上山得蒙院长青睐,他愿在我下学之后再给我多讲一些功课,我大概会晚些回家。”
仲文说道:“好啊,既然院长如此照顾你,你不可辜负了他,家里万事有大哥和我,你莫要牵挂。”
谁知伯武一皱眉头:“需不需要多交学费啊?他要教多久?你不回来,家里的活谁做?老二别乱说话,你又帮不上忙。”
这一番话,把本来心怀憧憬的季玄说的沉默了,最重要的是他明白铂5的问题,自己一个也回答不上来,现实又诛心。
良久之后,季玄只说了一个“哦”,快速扒完饭便径直回房去睡了。
中文皱着眉头说了薄雾几句,看他如此顽固,便也赌气下桌了。
眼看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伯武叹息一声,陷入回忆:家里本有五口人,爹娘因为灾荒把三兄弟抛下了。
想当年三弟为了什么求道和一个道士走了,只留下了一两银子。之后就在雪地里捡到了小季玄,嘿,那个时候他还巴掌大。
虽然多了一张嘴,压力变大了,不过家里倒是多了些笑语,结果呢,好日子没过两天,二弟又因为做活时不小心拉伤了腰椎,瘫了…
他妈的,就指着这小子懂事喽。
……
翌日,季玄早早的上山,把昨天对清吟剑的发现和博武那番话委婉得对院长说了。
说完之后,季玄不安的揉搓着衣角,自以为辜负了院长。谁知院长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当年我灵智初开,道长赠剑之时也未加解说,此中奥秘,我还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