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宿醉, 第二天林幸早上起床时,头疼欲裂, 她拿起床头边的手机看了眼,已经上午十点多,她按着太阳穴下了床,走到窗户边,把厚重的窗帘拉开,上午热烈的阳光立马前呼后拥从落地窗挤进房间里, 从黑暗到光亮只是一瞬间的事,林幸一时无法适应, 眯着眼睛,抬起手挡住太阳的强光,过了好几分钟才慢慢放下来。
昨天发生了什么
林幸站在窗户前,看着户外波光粼粼的大海, 绞尽脑汁想了好久, 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她最后的记忆只到昨晚酒吧里喝的那一杯颜色艳丽的鸡尾酒为止,剩下的全是一片空白, 接着,记忆就一下子到了今天早上。
不会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吧林幸有点紧张, 想到这里, 她不敢再在房间里逗留, 准备赶紧出去跟徐溪晚问清楚, 她想的很简单, 昨晚自己喝醉了, 不管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都是酒后的糊涂话、混账事,酒后之言,徐溪晚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
谁知道出了自己房间,客厅里只有徐亦晴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调换电视频道,林幸把客厅环顾了一圈也没发现徐溪晚的影子。
“哟,你醒啦”徐亦晴放下遥控器,站起来,向厨房走去,“我姐说你昨晚喝醉了,让我今天盯着你吃早饭,正好,我用你们昨天剩下的米熬了点粥,你要不要来一碗不过没有佐粥的小菜,不如给你的粥里拌点糖吧甜甜的也挺好喝的。”
林幸哪有心思管早餐吃什么,再说她宿醉的头疼还没消退,也没有胃口,只追着徐亦晴问“晚晚呢”
“我姐没跟你说我还以为她昨天就告诉你了呢。”徐亦晴很惊讶,“她走了啊,今天早上八点钟的飞机,早上天不亮就走了。”
林幸瞳孔一缩,“走去哪儿了”
“回国啊。”徐亦晴理所当然地说着,只觉林幸的反应很莫名其妙,“姐说公司里突然出了急事,着急忙慌让人订了最快的机票,昨晚连夜收拾了行李就回去了,估计一整夜都没怎么睡觉。”
可林幸有预感,什么公司有事,根本就是徐溪晚用来搪塞的借口。如果真是公司有事,徐溪晚就算再着急,也会跟林幸说一声,不让林幸担心,临走时留张字条,发个短信,花费不了一分钟,不可能什么风声都不透露给她,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走了。
林幸想,大概真的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过火的事,把徐溪晚吓跑了,可徐溪晚跑的这么突然,林幸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她不敢耽搁,也在网上查最近一班回国的机票,是下午三点钟的,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订了一张,订完之后又给徐溪晚打电话。这会儿想必徐溪晚是在飞机上,电话打不通,林幸内心焦躁,客厅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她还是冒了一脑门的汗。
“粥热好了,我给你拌了一点白糖,小幸快过来,趁热吃。”徐亦晴在厨房忙碌,不清楚这短短几分钟内林幸的纠结,把热好的粥端上餐桌,叫林幸过来吃饭,林幸却头都不回地跑进自己的房间。
“我不吃了,小晴姐姐,我现在收拾行李,下午回国。”
“才来了一天就回去”徐亦晴不解,放下粥,跟着林幸也跑到她的房间里,“再说你现在才决定回去,手续来得及办么”
“这个到时候再说,总之现在我要先收拾行李。”林幸把自己的衣服胡乱团作一团,往行李箱里塞,“小晴姐姐,真对不起,本来答应你出来玩,结果我只待了一天就走了,害你也玩不尽兴。”
“你不用担心我。”徐亦晴是个很善于交朋友的人,即使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能快速交到几个当地朋友,所以就算她一个人在外面玩,也能玩得很高兴,“反而是你自己,又没什么事,难得出来一趟,那么急着回去干什么”
“反正晚晚不在了,我再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徐亦晴听了林幸这句话,心中一凛。她回想起这段时间林幸和徐溪晚相处的种种,以及她自己感受到的,徐溪晚和林幸之间的那种异样感,脸色顿时有点不大自然。
徐亦晴抓住了林幸正在收拾东西的胳膊,阻止了她的动作。
“小晴姐姐,你有事么”林幸停下动作,看着她问。
“有。”徐亦晴表情严肃。
“你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别耽误我收拾东西。”
“林幸,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我姐到底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徐亦晴说到这里,噤了声。
一个成年人和自己抚养长大的少女相爱,这样的事是违背社会道德的,即使性格开放如徐亦晴也难以启齿。
林幸怔了半秒,随即神色如常。她甩开徐亦晴制住自己的那只手,继续收拾行李,满不在乎地笑,“没错,我就是喜欢晚晚,那又怎么样”
“小幸”徐亦晴一时难以消化这样的事实,斟酌了半天,才艰难说道“你说的喜欢,是什么喜欢你知道的,喜欢有很多种,像你这个年龄,可能还不足以区分喜欢的不同含义”
“我这个年龄”林幸冷笑,“我这个年龄是多大小晴姐姐,晚晚忘了,难道你也忘了吗我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我能对自己的行为和感情负责,不是你们口中的小孩子。”
她越说越不忿,徐溪晚这样,徐亦晴也这样,自己这么盼望着长大,不就是为了向晚晚证明,自己对她的爱意是完全能自己负责的么结果就算已经到了能承担责任的年龄,她们一个两个,仍旧只把她当小孩子看,“小晴姐姐,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不会长大,不清楚自己感情,分不清爱情与亲情的傻瓜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亦晴还从没见过林幸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呢,你喜欢我姐,这是完全正常的,虽然道德上可能会惹来不少非议,但法律上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我姐站的那个位子你也知道,群狼环伺虎视眈眈,要是她真的和你在一起,你们受到的议论只会多不会少,那些人也许不敢当着我姐的面直接说,但是背地里传的话可能会多难听,你有想过么林幸,你才十八岁,你能顶得住这样的压力么”
林幸说“只要晚晚不怕我就不怕。小晴姐姐,除了晚晚,世上任何人对我的评价,我都不在乎”笑话,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这种事林幸早在十六岁就想通了,嘴长在别人身上,没有这件事,他们依然有别的舌根可以嚼,冯玉当年的那句话说的对,除非活在真空世界里,不和任何人接触,否则他人总会找到可以辱骂嘲笑你的切入点,又何必在乎他们骂的到底是什么。
林幸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徐亦晴真的没想到,她想,时间过得这么快,仿佛当年那个稚嫩可爱的小女孩还站在自己眼前,踮着脚尖把冰淇淋递给自己吃,转眼间,林幸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为自己行为负责的、豁达的大人。
“你说的对,小幸,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和我姐之间的事,只该遵从你们自己的意愿,我本来就无权干涉。”徐亦晴叹了口气,“可是你对我姐的感情,她知道么”
徐溪晚这十几年来身边一直没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她站在孤峰,高处不胜寒,没有一个人敢接近她,徐亦晴这几年来一直很为徐溪晚忧心。
现在听到了林幸对自己的坦白,又回想了这些年来徐溪晚对林幸的爱护,尤其是现在,她们之间的相处颇多怪异,以前徐亦晴只是怀疑,直到今天,她知道了林幸对徐溪晚的意思,才明白过来,徐溪晚这么多年难道当真就一个合适的人也没遇到过只怕她也一直在等着林幸长大。
林幸前一秒还在自信满满地说“我不怕”,后一秒听到了徐亦晴直击灵魂的提问,一下子蔫了,手上卷衣服的动作也慢了很多,垂头丧气地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看晚晚的情绪变化,她应该也喜欢我的,可不管我怎么暗示她,她好像都不为所动,我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而且”
徐亦晴还等着林幸后面的话,见林幸住了嘴,马上追问“而且”
“而且我昨天可能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把她吓跑了。”
“可能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做的事你都不知道么”
“我不是喝醉了么。”林幸懊恼万分,早知道就不逞能喝那杯酒了,那么甜甜的一杯酒,谁知道竟然有这么大的酒劲儿,一杯就直接给林幸喝断片儿了,直到现在她也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过分的事。
该不会
林幸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该不会酒后乱性,把晚晚给那啥了吧
不会不会,林幸使劲甩甩头,试图把自己这种可怕的想法甩出去,不会的,自己绝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再说了,就算要强来,也得自己打得过晚晚才行。
难道是你情我愿水到渠成
更不可能了如果你情我愿,晚晚还跑什么这会儿两人早就躺在床上你侬我侬了,徐溪晚的性格林幸很了解,绝对干不出来穿上裤子不认人那一套。
那晚晚跑了到底是为什么呢
林幸想不通,一切只好等回国之后直接问她。
林幸如愿坐上了回国的飞机,她的这个中秋节,是在飞机上度过的。
徐溪晚说,月圆人团圆,林幸以为自己会和徐溪晚这样每一年都团圆下去,谁知道她十八岁的这一年,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不过不怕,今年赶不上还有明年、后年、大后年她和晚晚的未来还有那么长,不过是错过了一年而已,没什么可担心的。林幸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心还是扑通直跳,不管怎么放松也停不下来,她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一共十一个小时的航程,由于时差,林幸下飞机是晚上八点,她突然回国的消息没有跟徐溪晚说,想来是徐亦晴告诉了徐溪晚,因为林幸一下飞机,就已经有徐溪晚派的人过来接她。
可林幸回去时,徐溪晚并不在,她问管家徐溪晚去哪里了,管家说她要去外地处理点急事,直接在机场转了机,并没有回津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