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殉道一样视死如归的心情,揭开了最后一题的面纱。时间不多了,可那题目并不因此而简单一些,反而是比特洛伊城还要坚固的堡垒。我使尽全身解数,活像一条在甲板上活蹦乱跳的鱼,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在答卷上胡乱写了几行推理过程,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不堪入目。可怜我变不出可以屠城的木马,攻不破这该死的特洛伊的关防!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三道大题几乎占了总分的三分之一啊!我满面通红,全身冒汗,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又疯狂地回过去看那八卦阵和激光网,期待着灵光乍现,奇迹般地力挽狂澜。可是奇迹最终没有出现,眼看着交卷的一刻就要来临,难道三年的努力就这样一朝付之东流了吗?
就像历尽千辛万苦就快要爬出沙漠边缘的旅人,却迸发不出最后一丝力气,眼睁睁渴死在绿洲之旁。又像奋力跳跃千万次的鲤鱼,在即将跳过龙门鱼化为龙的刹那,撞上了无情的石壁。顷刻间,父母大人、校长大人、老师大人、同学们、亲戚们、邻居们的各种各样的面孔潮水一般向我涌来,夹杂着期盼、失望、冷厉、鄙夷、窃笑等等成百上千种表情,一瞬间把我淹没。我窒息在这洪流之中,却仿佛看到那自由光明的彼岸就在眼前,我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片梦幻泡影。
“铃铃铃……”交卷的铃声响了,万念俱灰之下,我“啊”地一声大叫出来。
“小山,怎么啦?”
我茫然地张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浑身冷汗,满嘴都是干燥和苦涩,喘息着,呼出来的气像盐场里刮来的风。一张饱经风霜的慈祥的脸闯进我的视线里。
“妈……,没事儿,做梦了!”
“啊,做噩梦啦?”
“嗯,又梦见考试没做完。”
“这小子咋回事儿啊,一样的梦都做了好几回了,找个医生给他看看不?”妈转头对同样满脸皱纹,却稍显严肃的老爸说。
还没等爸说话,我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不用不用,我没事儿!现在几点了?”
“八点多了!”
“嗯。”
我匆匆洗漱,牙膏沫四溅,又臭美地梳了个三七分,好让因为噩梦而晦暗地像草木灰般的脸色显得精神些。左手抓了个烧饼啃着,右手向妈面前一伸。
“妈,给我点儿钱!”
“昨天不是给你了吗?怎么今天又要?”
“花完了!”
“多少钱?”妈叹着气。
“十块!”
“要那么多?干什么用啊?”妈瞪圆了眼。
“别问了,你就给他吧!”爸在一旁说。
“行行行!你们爷儿俩一个德性!”
妈继续叹着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蓝色“老农民”,不情不愿地交到我手里。我两眼放光,堆下笑来,接了钱转身就走。
“干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