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哄哄的人群正在兴致勃勃的看热闹,一个青衣小厮挤开人群,来到方华面前,拱手说道:“方华公子吗?”
“你是?”
小厮递上一张请帖,笑呵呵的说道:
“今晚魏国公在瞻园设宴,送别张祭酒,有请方公子赴宴。”
呼,好大的排场,魏国公的人亲自请他赴宴,现场的观众立刻议论纷纷。
方华一脸茫然的接过请帖,忽然他心头一喜,半眯着眼睛指着面前的徐弘基和他的同伴。
“这下你们死定了。”
被威胁的徐弘基仓皇的逃回了国公府,连他往日最喜爱的几个婢女都没叫上,一个人躲进了房间里,任谁敲门也不开。、
混世魔王徐弘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那个不苟言笑的父亲,国公爷徐维志。
日头渐斜,余辉透过五彩琉璃窗洒了进来,徐弘基见这么久也没人找他麻烦,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吩咐下人做了一桌上好的席面,准备给自己压压惊。
臭不要脸的家伙,只会吓唬人,小爷就不应该信你真敢去告刁状。
徐弘基看着眼前丰盛的晚餐,气哼哼的挑起一个油光水滑的四喜丸子,正准备含进嘴里,一个平时跟他亲密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火上房啦!”徐弘基抬腿就是一脚,不满的骂了一句。
小厮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擦着汗说道:“小公爷,来人报宁王府家的那个戏子,跳井了。”
“跳井了!”徐弘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还没吃进嘴里的四喜丸子,咕噜一下从筷子上滑落到地。
原来三天前,徐弘基和几个世家子弟去宁王府游玩,正巧碰见府里的一个做小旦的琪官,众人见他涂脂抹粉,身段婀娜,便围起来上前调戏。
本来江南地区富贵人家也男风盛行,但徐弘基却不是个旱道英雄,在一顿动手动脚后,发现原来是个男的,便十分扫兴的把他放了。
本来这件小事他转头就给忘了,却没想到这个小旦竟学那贞洁烈女的架势,搞投井自尽这一出。
“死了吗?”
“好像给救上了,但宁王府的人已经把事情告知国公爷了。”
徐弘基听见前半句还没松口气,又被后半句吓的五雷轰顶,直愣愣的立在当场。
就在徐弘基呆愣的时刻,又一个小厮慌慌张张上前禀报。
“小公爷,国公爷让您现在去一趟瞻园。”
瞻园,即魏国公府西花园,以欧阳修诗“瞻望玉堂,如在天上”而命名,被称作“金陵第一园。”
夜幕降临,小公爷徐弘基在长随的引领下,打着灯笼,穿过一道道曲曲折折的回廊。
园中华灯高挂,月影与霓裳共舞,灯光变换,水波浩渺,丝竹管弦奏响。
顺着声音过去,徐弘基很快就到了今日宴会的主场静妙堂。
静妙堂是一座临水池的鸳鸯厅,三开间附前廊的硬山建筑,东西山墙均开小窗。
为了待客中间的落地隔扇门已被撤去,南北鸳鸯厅合为一厅。
徐弘基行至落锦缎门帘前,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小小县令的侄子吗,本小爷可是堂堂魏国公府小公爷,还能怕了他不成。
再说,他的话父亲就会信吗,父亲一定,也许,可能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就责罚他的亲儿子。
徐弘基还在外面努力调整心态,这时面前的门帘一挑,探出了一个脑袋。
焦晃是随着自己的老爹一起来参会的,大人们在上面觥筹交错,他在后台和几个世家小公子喝着梅子汤,汤喝多了就准备出来尿尿,没想到迎头撞上了一脸戚戚的徐弘基。
“小公爷?”
焦晃自从秦淮河那晚后,就再也没见过徐弘基。
“国公爷在里面吗?”
徐弘基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条,有点结巴的问道。
“在呀,”
焦晃好奇从来不愿出席这种场合的徐弘基,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那我先进去了。”
深深呼吸一口,徐弘基挑开了帘,走了进去。
鸳鸯厅的四角点起十几副明角灯,照耀的满堂雪亮,厅正中央摆着一张红木八角雕牡丹浮纹大桌,十几个袅袅婷婷,青衫襦裙,眉眼如画的小婢在四周斟酒布菜,食品之精洁,茶酒之清香,自不消细说。
单就是席上诸人的身份,任何一个拖出去,跺一跺脚,金陵城都要抖三抖。
徐弘基略略的扫了一眼,光他认识的就有:
主人魏国公徐维志,主客国子监祭酒未来的内阁大学士张位,还有南京的公侯伯爵世族权贵,留都的六部九卿堂官大员。
不过,在他们其中突兀的坐着一个少年,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徐弘基被方华‘友善’的目光看的寒毛直竖,一颗心陡的提了起来。
正觥筹交错的魏国公徐维志发现自己的长子来了,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一蹾,一张脸立刻拉了下来,呵斥道:
“你个孽障,终于来了。”
徐维志遗传了前老公爷一个毛病,宠爱幼子,对自己这个长子实在看不上,但有今圣上活生生的例子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