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岐留步，我有事找你。”

白哉对着还未走远的瘦小身影喊道。

恶霸居然还不肯善罢甘休？

青麓书院众人的脚步迈的更大了。

周岐身子一僵，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回来。

“青麓书院呆着怎样？”

白哉盯着这个其实比自己年长，却因为身材瘦小而被自己当作弟弟的少年，轻声问道。

“还……还好。”周岐支支吾吾地说。

“还好？先前他们取笑章海柱时，还要连带上你一起讥讽，更不要说平日你一人在青鹿的处境了。

还有，你额头的疤怎么回事，是不是在书院被人欺负了？”

白哉皱着眉，毫不客气地点破他的谎话：“既然都肯偷偷给老师通风报信，说明还是向着我们的。何况老师的水平你也知道，不会比青麓书院要差，不如你回来吧——”

“小白哥！“周岐的面目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一阵阴晴变幻后又归于平静：”我们不一样的。”

“我不是读书的料，这辈子混个童生也就到头了，这一点我去哪儿都不会改变！

青麓书院都是些地主乡绅的子弟，这就像以前我家秋收打谷时你来帮忙筛糠一样，他们从指尖漏过的米粒就足够我吃饱了。”

似乎因为忆起往事，周岐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随后又渐渐转为自嘲的笑：

“他们需要一个人打趣、嘲弄，那我就成为那个人！哪怕沦为笑柄，终究是融入了他们的圈子，只需几年经营，我与他们并无不同，这是我选的路。”

白哉只是静静地听他讲话，听着这些这个木讷的少年以前从不会和他提起的事。

“但你不同，你饱读诗书，武艺超群，从来不需要为钱财担忧。

一直以来，你只是在尽力装作和我们感同身受，与你相比，其实庄乾之流反而离我更近。我毫不怀疑，如果哪天你想走出这个镇子了，整个茶陵都会以你为傲。”

鸟雀被纷纷惊起，扑闪翅膀跃向更远的枝头，学堂前的空地上一片沉寂，唯有少年的嘶吼。

“我也会以你为傲……但是小白哥，我也有自己的路，别拦着我！”

周岐的双目已经通红，最后一句话是用沙哑的嗓音喊出来的。

白哉哑然，他能一人驳得整个青麓书院丢盔弃甲，却在向来嘴笨的周岐面前半句话也说不出。

两人再无言语，周岐低下头躬身道别，随后转身迈开步子去追赶青麓书院那群挫败的书生。

……

白哉走在回去的路上，乡间小路泥泞难行，满林的鸟雀叽叽喳喳，这一切都好不烦人。

一只黄狗忽然路过，冲着白哉就是一顿狂吠。

“汪汪汪！”黄狗如此吼道。

“汪！汪汪汪！汪汪！”这句是白哉叫的。

黄狗愣在原地，它短暂的狗生还不足以理解当前的情况，呆立了一会儿后撒腿就跑。

“看来听不懂呢，我问你饭吃了没。”

白哉自言自语，耷拉着眉头继续走在林间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