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试称斤两(1 / 2)

一众书生敢怒不敢言,愣是没一个敢回话。

白哉逞勇好斗的凶名早就传遍了茶陵,十里八乡的恶霸要是没被揍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道上混。

还是庄乾鼓起胆量,走上去问道:“你来做什么,白先生在哪儿?”

白哉似笑非笑:“老师下午要出趟远门,命我前来代课,你想旁听的话先把学费交了。”

倒霉!

庄乾心中暗骂,青麓书院此番兴师动众来找麻烦,结果正主不在反而来了个刺头,难道就此作罢?

他转过身,一位文士打扮的老者冲他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此行唯一一位教习,也是茶陵仅有的两个秀才之一。

在得到肯定的示意后,庄乾有了底气,看来书院里的大人们真容不下这小小公学,连一日也不愿意等了。

他朗声念出了早就打好的腹稿:“我青麓书院,乃是茶陵承办乡学所建,历时三十七载有余。院中有秀才两名,其余塾师也皆为童生,如此,方敢广纳贤才,开堂授课。”

他的声音洪亮,又故意拖慢,一句话讲完,四周已经围过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乡亲。

庄乾暗自得意,继续说道:“可那白先生不知有何功名?办这所谓公学,来者不拒,不辨德行,只为钱财。不但讲授蒙学,听说还放下豪言,院试之学、乡试之学,如有意者皆可前来。这简直是误人子弟,有愚弄乡亲之嫌!”

这一席话下来,听得青麓书院的士子满面春风,振奋不已,连一直没说话的书院教习也是面露笑意,颔首称是。

章海柱没法反驳,只能低下头数着地上爬过的蚂蚁,而之前被人当做笑料的周歧站在其中,脸色阴晴不定。

在茶陵这种小地方,秀才是仅次于乡绅、县官的存在,甚至如果县官发生意外,朝廷很可能直接从青麓书院的两个秀才老爷中挑选一个出来继任。

庄乾见其势在己,有些得意忘形,乘胜追击道:“我茶陵虽偏居一隅,可也算的上是传承已久,我院教习更是应乡老、县令之邀着手修撰乡志。”

他晃了晃手中的书稿,却被白哉一把夺走,歪过头去随意翻看。

庄乾怒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假装不在意,继续自己的言语攻势:“不知白先生可曾著书立作,敢夸下如此海口?”

白哉并不答话,只是浑若无人地继续翻看这几张书稿。

章海柱憋得满脸通红,对方就差指着白先生的鼻子骂他学识疏浅、欺世盗名了,可他一贯嘴拙,只能愤懑地把头埋低。

庄乾还在喋喋不休,却忽然对上了白哉抬起的目光,那双桃花眸子就这样冷峻地盯着他,一时间他口中竟说不出言语。

“问完了?”白哉踱步上前,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笑。

庄乾看得不寒而栗,他赶忙喝止:“白哉,君子动口不动手——”

白哉却洒然一笑,将书稿还了回去:“实不相瞒,我家先生平日亦有修撰乡志。”

什么?

章海柱瞪大了双眼,就先生那懒狗……小白哥这谎撒的,可怎么圆呢?

“你胡说!”庄乾毫不犹豫地出言反驳,“乡志可是要从地理风物、民俗历史等多方考量,非耗费数年心血不可编写,白也一个外乡人——”

“今茶陵之境域,自古为滇南之辖内。自我朝立国至神和二十三年,乡治之所,以至县级官署,均设于此,故于历代史志中载述颇丰……”

随着白哉诵出文章,庄乾张大了嘴巴,下巴仿佛脱臼一般无法合上。

他僵硬地转过头去,果不其然,教习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其他人或许不明就里,可他亲手接过这份乡志时,曾草草翻阅过。

此时白哉口中诵读的,正是他手上这份因为震惊而被折皱的书稿!

就凭借刚才那草草地瞥了几眼,就把整卷乡志整整数千言给背下来了?

绝不可能,他一定只是记住了前面的几句,想借此吓退我。

没错,他在唬人!

庄乾手忙脚乱地将揉皱的书稿摊开,一字一句地比对过去,可脸色却愈发阴沉。

“环陵皆山,其上有茶,茶之品,可称百乡之首。故曰:地不以山川远近,茶不以发之先后。芽叶如纸,其色青白……”

一字一句竟与手中所录文章完全一致!

这世间难道真有过目不忘之人?

此刻,再谈这篇乡志是谁所作已无意义,不过是互相扯皮罢了,与过目不忘的才能相比,一篇乡志显得微不足道。

更关键的是,他作为书生的心气已经被白哉重挫。

庄乾有气无力地叹道:“够了,别背了。”

“……茶陵故此得名。”

眼见庄乾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另一名青麓门生又站出来攻讦:“我观白先生学问尚可,但却德行不足,不然怎会教出你这样的学生?身为儒生,每逢佛节便溜进寺庙,摆出摊位,收钱替佞佛的村中愚妇抄写佛经。你提笔之时可曾想过自己身为儒家弟子,却作释门经书?当真毫无门户之见!”

白哉不假思索,从容应答:

“夫万象森罗,不离两仪所育;

百法纷凑,无越三教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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